“枫果为标记归途,药农指路伴枫行”
山风裹着枫香吹过来时,陈建国的左腿突然抽了一下 —— 像是有根细铁丝在骨头缝里拧,疼得他额头冒了层冷汗。他扶着身边的枫树干,缓了好一会儿,才挪到路边一块被太阳晒暖的青石上坐下。青石表面还留着雨痕,凉丝丝的渗进裤管,倒让腿上的灼痛感轻了些。
他伸手想揉腿,指尖却碰到了怀里的药包 —— 布包边角沾了圈湿泥,是刚才找石头时蹭到的。陈建国立马慌了,赶紧把药包掏出来,手指捏着布角轻轻拍掉泥屑,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还好,甘草的干香没混进土味。他想起小丫咳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更紧了,索性把药包摊在膝盖上,用袖口反复擦着布面,连布纹里的细泥都要捻出来:“这可是小丫的救命药,可不能脏了。”
擦到布包夹层时,一颗枫果干 “咕噜” 滚了出来,裹着点泥,钻进了路边的茅草丛。那是小丫塞给他的最后一颗,果肉最厚,甜得能粘住牙。陈建国赶紧弯腰去捡,手指刚拨开茅草,就瞥见草丛里卧着个深色人影 —— 茅草晃了晃,人影猛地站起来,吓得他往后缩了缩手。
“兄台别慌!俺不是歹人!” 那人举着手里的柴胡,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是个五十来岁的药农,蓝布褂子的肘部磨出了白边,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小腿;背上的药篓沉甸甸的,露出来的草药梗上还挂着新鲜的土块;手里攥着的柴胡根须完整,沾着的露水顺着指缝滴在草叶上。他脸上刻着几道深纹,笑起来时眼角的纹会堆成褶,倒显得格外亲切。
陈建国这才松了口气,扶着青石站起来,把捡起来的枫果干揣进兜里:“俺是枫溪镇来的,去邻镇给孩子买药,这会子往回走。”“枫溪镇?” 药农眼睛一亮,把柴胡放进药篓,凑过来两步,“俺常去你们镇的济世堂送草药,跟赵二柱郎中熟得很!你莫不是赵郎中常念叨的‘陈先生’?说你带着大伙挖井、搭晒谷棚,还救了个孤女?”
陈建国的耳朵突然热了 ——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点事会传到药农耳朵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表链:“是俺,俺叫陈建国。你跟二柱哥很熟?”“熟!熟得很!” 药农放下药篓,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上次俺送当归去济世堂,正好遇上个老婶子没钱抓药,赵郎中二话不说就把药包好递过去,还说‘先吃药,钱的事以后再说’。他跟俺提过,有个叫小丫的小姑娘底子弱,风寒总不好,怕过不了冬 —— 你这次去邻镇,就是为了给她买药?”
陈建国点点头,指了指膝盖上的药包:“镇上的甘草用完了,俺只能跑趟邻镇。” 药农听了,从药篓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还带着潮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裹着三块生姜 —— 姜皮泛着浅黄,姜肉透着嫩白,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闻着有股冲鼻的辛香。“这是俺今早刚从山坳里挖的,还带着土气呢!跟甘草一起熬,驱寒最管用,你拿着给小姑娘添进药里。”
陈建国赶紧把生姜往回推:“不行不行,你挖药这么辛苦,俺不能白要你的东西。”“哎!你这就见外了!” 药农把生姜硬塞进他手里,掌心的老茧蹭过陈建国的指腹,糙得像砂纸,“俺挖这些草药,不就是为了帮人治病吗?这生姜值不了几个钱,能让小姑娘少遭点罪,比啥都强。对了,你回枫溪镇,是不是还走之前的大路?”
“是啊,俺记着来的时候的路。” 陈建国把生姜揣进内兜,姜的暖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很舒服。“那可绕了三里地!” 药农蹲下来,捡起根断了的枫树枝,在地上画出两道线:“你看,你从这儿往南走,穿过那片红得最艳的枫树林,直接就能到枫溪镇的后坡 —— 都是下坡路,省力气,就是坡有点陡,你拄着拐慢些走就行。”
画完路线,他又从药篓里抓了把晒干的艾草和松针,用草绳捆成小捆:“这个你拿着,要是天黑前没到镇上,就点着它 —— 艾草能驱蚊子,松针烧得旺,还能赶野兽。俺每次晚归都带这个,比啥都管用。”
陈建国握着那捆干草,指尖能触到松针的尖刺,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 从放牛娃的 “枫叶牛”,到私塾先生的宣纸,再到药铺掌柜的布鞋,现在又到药农的生姜和干草,这一路的陌生人,像把碎暖串成了串,裹着他的归途。他掏出兜里那颗沾了泥的枫果干,擦了擦递给药农:“俺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枫溪镇的枫果干,小丫亲手晒的,你尝尝,甜得很。”
药农接过去,咬了一口,果肉的甜汁立马漫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吃!比俺在山里头摘的野果甜多了!”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篓最底下掏出个粗陶罐,罐口用布塞着:“这里面是俺家老婆子去年熬的槐花蜜,没掺水,你回去给小姑娘冲点水喝,润嗓子,治咳嗽。”
这次陈建国没再拒绝,双手接过陶罐,罐身沉甸甸的,还带着药篓的潮气。“谢谢大哥,以后你去枫溪镇,一定来济世堂找俺,俺请你喝热茶,吃小丫烤的枫果饼。”“哎!一定去!” 药农笑着把药篓背起来,“你快走吧,那片枫树林里能看见枫溪镇的烟囱了,晚了怕起雾。”
陈建国拄着拐杖站起来,把生姜、干草和蜂蜜罐都妥帖收好,转身往药农指的方向走。风又吹来了,带着枫香和生姜的辛香,他回头望了一眼,药农还站在原地挥手,蓝布褂子在红枫树下格外显眼。他摸了摸怀里的药包,又摸了摸装生姜的内兜,心里的暖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 原来陌生人的善意,竟能比山路上的太阳还暖。
结尾哲思:中年人的路,从来不是一个人在走 —— 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用一把带着泥土的生姜、一捆扎着草绳的干草、一罐封着布塞的蜂蜜,把 “陌生人” 的距离,揉成了 “自家人” 的暖。你为了别人的期盼赶路,别人就会为你的归途铺路;你把真心捧给世界,世界也会把细碎的暖,一一捧回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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