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枫溪的鸡叫就比往常早了半刻。陈建国是被窗棂上的红光闹醒的 —— 不是朝阳,是村民们提前挂起的枫叶灯笼,红绸子裹着竹骨,从晒场一直牵到他家门口,像条烧得暖烘烘的红绸带。
他披衣出门时,王婶正蹲在院门口纳鞋底,见他出来,手里的针线一扬:“建国,醒啦?这鞋你试试,俺连夜纳的,鞋底缝了枫叶纹,踩在地上稳当,回去走山路也不怕滑。” 布鞋是靛蓝色的粗布面,鞋底密密麻麻的针脚绕出五片枫叶,鞋帮里还塞了晒干的枫香绒,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暖意。陈建国试了试,大小正合适,王婶笑得眼睛眯成缝:“就知道你脚码,上次帮你补衣裳,偷偷量过的。”
刚接过布鞋,李大婶就挎着竹篮过来,篮子里装着油纸包的枫果干:“这是俺昨天晒的,加了点蜂蜜,甜不齁嗓子。给乐乐带回去,让娃尝尝枫溪的味道,要是爱吃,下次……”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又把篮子往陈建国怀里塞了塞,“要是想了,就记着枫溪还有俺们。”
陈建国把枫果干揣进怀里,刚要说话,就听见小丫的脚步声 —— 她背着个小布包,跑得头发都乱了,怀里还抱着枫叶玩偶,玩偶的红布面上,用黑线歪歪扭扭缝着 “枫丫” 两个字。“叔叔!俺把玩偶缝好啦,你看,有俺的名字!” 小丫把玩偶举到他面前,布偶的耳朵上还别了片真枫叶,“这样你想俺的时候,摸一摸枫叶,就像俺在你身边一样。”
陈建国蹲下来,把玩偶抱在怀里,指尖蹭过 “枫丫” 两个字,眼眶忽然发热。他刚要开口,赵二柱扛着个木盒子过来,盒子上贴了张红纸,写着 “陈先生亲启”。“这是俺给你准备的急救包,里面有止血的草药,还有治咳嗽的枫糖膏,俺问李老郎中要的方子,管用。” 赵二柱挠挠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个枫果壳做的小玩意儿,“这是俺找铁匠做的‘电池’,铁匠说能让怀表亮,要是想俺们了,就对着怀表喊,俺们说不定能听见。”
陈建国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草药,还有张纸条,上面是赵二柱歪歪扭扭的字:“陈先生,记账记得用玉米籽,比毛笔好算;竹筒温度计要放在通风的地方,不然不准;济世堂的草药俺会按时晒,你放心。” 他把纸条折好放进兜里,拍了拍赵二柱的肩膀:“二柱,‘枫溪生活手册’在你枕头底下,里面写了怎么种枫树苗,怎么分辨假药,遇到不懂的,就问李老郎中。”
赵二柱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俺昨天酿的枫果酒,度数不高,你路上喝,暖身子。” 他给陈建国倒了一杯,酒液是浅红色的,飘着两片干枫叶,“这酒叫‘忆枫酒’,喝一口,就能想起枫溪的日子。”
中午的时候,村民们都来帮忙收拾东西 —— 其实陈建国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换洗衣裳,还有小丫送的枫叶哨子、赵二柱的急救包、王婶的布鞋。张村长拿来个布袋子,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去:“这样背着方便,别弄丢了。” 他还把 “枫溪记事簿” 翻到爷爷的那一页,递给陈建国:“这个你带着,想爷爷的时候,就看看,你爷爷当年也是带着枫溪的暖回去的。”
下午,陈建国去了济世堂,最后一次整理草药。他把草药按功效分类,贴好标签,又教赵二柱怎么熬药:“这个甘草要煮半个时辰,不然药效出不来;这个金银花要后放,煮太久就没味儿了。” 赵二柱拿着小本子记,记着记着就把本子拿反了,陈建国笑着纠正,两人的影子落在药柜上,像极了之前一起熬药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月亮慢慢升起来,井水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把整个老井都染成了红色。村民们开始往井边搬篝火,枫叶灯笼一个个点亮,红光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暖的。陈建国坐在井边,怀里抱着枫叶玩偶,手里拿着怀表,怀表忽然亮了,映出乐乐的画面 —— 乐乐正趴在枫林场的老井边,手里拿着个灯笼:“爸,月亮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陈建国对着怀表笑:“乐乐,爸爸马上就回来,给你带了枫果干,还有枫叶玩偶。” 林慧的声音也传过来:“建国,我们等你,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
小丫坐在陈建国旁边,拉着他的手:“叔叔,俺给你唱《枫溪谣》吧,你回去后,想枫溪了,就唱这首歌。”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唱起来:“枫溪红,秋意浓,晒秋场上挂灯笼;你打鼓,我敲钟,暖风吹得人心松……” 村民们也跟着唱,歌声裹着枫香,飘向夜空,井水的红光在歌声里轻轻晃动,像在和他们一起唱。
陈建国摸着怀表,看着眼前的村民,忽然觉得,这不是离别,是枫溪的暖,要跟着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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