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缓和,为刚刚结束的试炼让出片刻的宁静。霜狼战士们收起了武器,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只是那敌意的坚冰,已然在埃德里克展现的实力面前裂开了缝隙。
赫克托抓起雪地里的狼皮披风重新系上,遮挡住虬结的肌肉和伤疤,他走到埃德里克面前,两人相距不过数尺,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量和尚未平息的战意。
“你赢得了开口的资格,”赫克托的声音依旧粗粝,却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所谓的‘黎明’,又是什么?还有,教廷的走狗为何突然撤退?别告诉我与你无关。”
埃德里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缓缓调节着呼吸。刚才的试炼看似他占据上风,但纯以肉身应对赫克托这等猛将的狂攻,对他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同样巨大。他需要这片刻的喘息,来组织最具说服力的语言。
莉娅娜走上前,将烬递还给埃德里克,同时警惕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是埃德里克,”他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一个被教廷追捕、放逐,却又被这片土地所接纳的人。”他没有提及自己曾经的圣子身份,那在此时此地并无意义,甚至可能引起反效果。
“至于教廷的撤退,”他话锋一转,目光坦诚地迎向赫克托探究的眼神,“确实与我有关。我让他们相信,继续留在这里,会面临他们无法承受的损失。”他没有透露沃尔科夫和伪造命令的细节,保持一定程度的神秘,在谈判初期是必要的。
赫克托的瞳孔微微收缩。“无法承受的损失?就凭你,和你的……”他目光扫过莉娅娜和那名霜刃卫士,“…这几个人?”
“不,”埃德里克摇头,他抬起手,手背上的冰晶火焰印记再次浮现,散发出柔和而古老的光晕,“是凭这个,以及它所代表的力量。”
这一次,他没有释放威压,而是将一丝极其精纯的、蕴含着冰之守护意志的本源气息,如同涓涓细流,导向身后的圣狼崖。
嗡……
冰壁再次发出低沉的共鸣,那巨狼纹理的眼眸处,苍蓝光芒比之前更加明显,甚至整个狼形图案都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愉悦而亲近的波动。所有霜狼战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圣崖传来的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种……如同久别重逢般的孺慕与认可!
“这是……狼魂的回应!”一个年长的霜狼战士忍不住失声惊呼,他看向埃德里克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
赫克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比任何族人都更能感受到圣崖传递来的情绪。那是一种沉寂了无数岁月后,终于被真正同源力量唤醒的欢欣!他死死盯着埃德里克手背上的印记,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只在最古老歌谣中传唱的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
“……焚冰者……”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淹没,但其中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古老的盟约并未消失,赫克托族长。”埃德里克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它只是沉睡在血脉和大地之中,等待被重新唤醒。教廷并非北境天然的主人,他们是外来者,是篡位者,他们用谎言和暴力维系统治,将真正的守护者污蔑为异端。”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畏惧的,并非我个人,而是我所能唤醒的——这片土地上被压抑已久的力量,以及像霜狼部族这样,从未真正屈服的灵魂!”
他指向虔信者兵团撤离的方向:“他们的撤退,不是仁慈,而是恐惧的开始!他们害怕失去对北境的控制,害怕被他们压迫了千百年的力量联合起来,将他们彻底驱逐!”
埃德里克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霜狼战士的脸,看到他们眼中逐渐燃起的火焰,那是被压抑太久的怒火和希望。
“我所带来的‘黎明’,并非空泛的承诺。”他最终看向赫克托,“它是战斗的号角,是打破囚笼的决心!它不是要取代教廷成为新的统治者,而是要恢复北境本来的秩序——由这片土地孕育的生灵,自己守护自己的家园!”
他向前一步,向赫克托伸出了手,手背上的印记光芒流转。
“霜狼部族,可愿重拾古老的荣耀,与我并肩,成为撕破这漫长寒夜的第一缕曙光?不是为了向我效忠,而是为了你们自己被践踏的尊严,被侵占的家园,和……真正属于北境的未来!”
风声鹤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赫克托身上。这位饱经风霜的族长,脸上肌肉紧绷,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部族的存续、血仇的昭雪、古老的盟约、眼前这神秘青年展现的力量与诚意……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与埃德里克手中印记共鸣的圣狼崖,又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眼中充满期盼、愤怒与决绝的族人。他们受够了压迫,他们渴望复仇,他们……需要希望。
良久,赫克托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去握埃德里克的手,而是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古铜色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宛如盛开的红梅。
“霜狼一族,不信虚言,只信血与火的誓言!”他声音洪亮,如同狼啸,响彻山谷,“埃德里克!你若能带领我们,让教廷血债血偿,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霜狼部族上下三百七十六名战士,愿尊你为‘冰霜之引’,奉你之号令,成为你‘黎明之剑’最锋利的狼牙!直至寒冰消融,或者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是霜狼部族最郑重的血誓,一旦立下,至死不渝。
埃德里克看着赫克托手臂上流淌的鲜血,以及对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缓缓收回了手,神色肃穆。他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结盟,而是将两个族群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沉重契约。
“我接受你的誓言,赫克托族长。”埃德里克的声音庄重而有力,“我以焚冰者继承者之名起誓,必不负霜狼之血!敌人的鲜血,将洗刷你们的屈辱;北境的黎明,将由我们共同开创!”
他话音落下,手背上的印记光芒大盛,一道温和而充满生机的能量拂过赫克托手臂的伤口,那深可见骨的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霜狼战士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信仰和归属感。
“冰霜之引!”
“冰霜之引!”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很快,所有霜狼战士都举起武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峡谷中回荡,仿佛千百头巨狼在同时长啸,宣告着古老血脉的苏醒与归来。
莉娅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埃德里克不再是一个孤独的逃亡者和继承者,他真正拥有了在北境扎根的第一块基石,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埃德里克站在欢呼的狼群中央,目光越过激动的战士们,望向南方,那是凛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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