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里克传递给阿尔方斯王子的信息,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立刻激起预期的汹涌浪花,却让水面下的暗流陡然加速。王子殿下没有直接回复,但次日清晨,一本以普通游记为伪装、内页却以特殊药水书写着密密麻麻古老符号和地图的笔记,被秘密送到了别馆。随书而来的,还有一句口信:“小心掘墓人。”
“掘墓人?”莉娅娜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是指那第三股势力?”
奥托行者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笔记内页,让隐藏的字迹和图案显现。他越看神色越是凝重:“这并非官方史书,更像是一位古代探险家或异端学者的私人手札。里面记载了王都建立前,这片土地上曾存在一个崇拜‘星辰与金属’的古老文明,他们修建了庞大的地下网络,并非用于居住,而是为了……‘承接天外之赐’和‘镇压地底之恶’。”
他的手指点向一幅绘制粗糙、却隐约能看出是王都及周边区域的地下图:“看这些节点,与首领你感知到的微弱‘触点’,以及那第三股势力测绘的区域,高度重合!”
埃德里克强撑着病体,仔细审视着那幅地图。地图上的节点分布暗合某种玄奥的规律,一些关键节点旁边标注着扭曲的古文字,奥托勉强辨认出几个词:“沉默祭坛”、“锈蚀之井”、“星陨之眠”。
“承接天外之赐……镇压地底之恶……”埃德里克喃喃自语,脑海中那来自“终末回响”的、关于锈蚀荒原和庞大沉寂轮廓的景象再次浮现,“难道那个古老文明崇拜的‘天外之赐’,就是导致‘地底之恶’的根源?而他们留下的遗迹,在漫长岁月后,反而成了‘终末回响’渗透现实的通道或……锚点?”
这个推测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亲自去一个节点看看。”埃德里克下定决心,“‘沉默祭坛’,根据地图标注,就在旧城区边缘,一处早已废弃的、被认为是前朝贵族地窖的地方。”
“太危险了!”莉娅娜立刻反对,“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而且旧城区现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正是因为那里现在足够混乱,才更容易浑水摸鱼。”埃德里克打断她,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我的身体我清楚,奥托大师的新药剂还能支撑一次短途行动。而且,我们不是去战斗,是去验证。如果我的感知和这份古地图没错,那里或许能找到抑制,甚至利用‘终末回响’力量的线索。”
他看向奥托:“大师,还需要您配置一种能最大限度掩盖我们气息,尤其是掩盖我身上‘回响’共鸣的药剂。”
奥托沉吟良久,终于重重点头:“好!老朽拼着耗些本源,也要炼出这‘匿踪散’!”
是夜,月隐星稀。服下奥托以数种珍贵材料乃至一滴自身精血为引炼制的“匿踪散”后,埃德里克感觉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扭曲光线的薄纱,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变得稀薄。在莉娅娜和两名最擅长潜行与反追踪的风语者护送下,他们如同真正的幽灵,融入了王都旧城区的黑暗之中。
根据古地图的指引,他们避开主要街道和那些明显有暗探监视的区域,在迷宫般的小巷与废墟间穿行。越靠近目标地点,埃德里克体内的“终末回响”之力越是躁动不安,并非痛苦的侵蚀,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被什么吸引的共鸣感。这印证了他的猜测。
“沉默祭坛”的入口,隐藏在一座半塌的、爬满枯藤的石屋地下。搬开一块伪装巧妙的石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黝黑洞口,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留下两名风语者在入口处警戒,莉娅娜率先潜入,确认安全后,埃德里克在奥托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地穴。
阶梯陡峭而漫长,四周是冰冷的石壁,上面隐约可见早已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星辰陨落、金属流淌、以及无数跪拜的模糊人影。深入地底约数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下空间,穹顶很高,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疑似金属的碎片,模拟着星图。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某种暗色金属打造的、布满复杂凹槽和符文的圆形平台——正是地图上标注的“沉默祭坛”。
祭坛保存得相对完整,但其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锈迹,与埃德里克夺来的“终末回响”核心散发的气息同源!更令人心惊的是,祭坛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被某种力量吞噬、削弱了。
埃德里克走到祭坛边缘,他能感觉到,祭坛下方连接着一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脉络,如同植物的根须,向着地底更深处蔓延。而祭坛本身,就像是一个沉寂的“泵站”或“过滤器”,曾经可能用于引导或镇压某种力量,如今却被“终末回响”的力量侵蚀、占据,成为了其扩散的节点之一。
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向祭坛。
轰!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祭坛中心的锈迹骤然亮起暗红的光芒!无数扭曲的、充满亵渎意味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入埃德里克的脑海,比之前接触“回响”核心时更加清晰、狂暴!与此同时,他体内的侵蚀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沸腾起来,奥托的药剂几乎瞬间就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呃!”埃德里克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液。
“首领!”莉娅娜急忙扶住他。
奥托立刻上前,双手按在埃德里克后背,精纯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输入,帮助他稳定体内暴走的能量。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祭坛另一侧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异响!一道模糊的、与在黑炉酒馆遇到的斗篷人气息相似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
“追!”莉娅娜眼神一厉,就要带人追去。
“别追!”埃德里克强忍着剧痛和脑海中的混乱低语,一把拉住她,“是陷阱!他在引我们深入!快走!”
他感觉到,不止一道充满恶意的气息,正从地穴的更深处,沿着那些能量脉络,快速苏醒、靠近!
没有丝毫犹豫,三人立刻沿着原路撤退。当他们冲出地穴,与警戒的风语者汇合,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时,身后那废弃石屋的方向,传来了几声压抑的、非人的嘶吼和金属撞击般的声响。
回到别馆密室,埃德里克几乎虚脱,但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们猜对了……地脉,节点……那个古老文明留下的网络,正在被‘终末回响’利用、腐蚀……”他喘息着,对奥托和莉娅娜说道,“但这也意味着,这些节点,或许也能被我们利用……找到它的核心,或者……切断它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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