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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
当这两个娟秀却又力道十足的签名映入眼帘时,林渊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沸腾。
那个在办公室里,用一杯咖啡的温度和一句“疯狗咬人,不看主人”的暗语,向他释放复杂信号的女人。
那个清廉值-92,被系统判定为“权色交易,巨额受贿”的冷艳副主任。
她,竟然是二十年前这桩陈年旧案的协办人?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扭曲了,所有的判断都崩塌了。她不是张富贵的上线吗?她和王浩的贪腐集团是什么关系?她提醒自己,是在示好,是想借刀杀人,还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而自己,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棋盘上的一粒灰尘?
这张网,根本不是从张富贵开始的。它的根,埋在二十年前的土里,而李曼,从一开始,就在网中央!
心神剧震的刹那,林渊的后颈汗毛猛地倒竖起来。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和腐败气息的杀意,从背后悄然涌来。
是赵峰。
【中级明察秋毫】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甚至能“听”到身后那个人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呼吸,以及肌肉绷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完了。
在赵峰的认知里,当林渊找到这份卷宗时,他就已经完了。一个必死之人,在死前,唯一的价值就是拉个垫背的。
林渊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那座顶天立地的铁制档案架,在赵峰的推动下,正带着沉重的阴影和“吱呀”的呻吟,缓缓向自己倾倒。
那上面堆积如山的陈年卷宗,每一本都重如砖石。这要是砸下来,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头牛,也得被砸成肉泥。届时,一场“档案库意外”,将完美地掩盖所有罪证。赵峰甚至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个叫林渊的愣头青,急于立功,违规攀爬,导致档案架倒塌,不幸遇难。
多么完美的闭环。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下来。
然而,就在档案架倾斜到临界点,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落的瞬间,林渊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破了这片死寂。
“赵主任,这上面有李曼副主任的签名。”
那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
那座已经倾斜了三十度的钢铁巨兽,在距离林渊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诡异地停住了。
赵峰那张因疯狂和用力而涨红的脸,瞬间凝固。他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保持着前推的姿势,眼中闪烁着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李曼?
他怎么会知道李曼?
他怎么敢提李曼?
这个名字,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浇灭了他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却点燃了更深层次的恐惧。
王浩是疯狗,杨坤是主人,而李曼……李曼是那个负责给狗拴链子,又负责给主人递刀的人!她是这个利益链条上,最神秘,也最不能触碰的一环!
动了林渊,如果只是得罪王正国,他认了。可如果这件事会牵扯出李曼,那杨坤绝对会第一个把他生吞活剥!
林渊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那个保持着滑稽姿势,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为死灰的男人,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人畜无害的、憨厚的笑容。
“赵主任,您这是……帮我挡着架子,怕它掉下来砸到我吗?”林渊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您真是个好领导,太谢谢您了。”
“噗——”
赵峰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看着林渊那张“纯真”的脸,一股比被当众揭穿还要屈辱百倍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魔鬼!
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个魔鬼!
他算准了自己不敢赌!他用“李曼”这个名字,给自己上了一道精神枷锁!
“我……”赵峰想说句场面话,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锈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他双臂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那座档案架的重量,正变得越来越难以承受。
“赵主任,您撑住,我来帮您!”林渊满脸“焦急”,他没有去扶那个架子,而是手脚麻利地将地上散落的几份卷宗捡起来,塞进了架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然后,他绕到赵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主任,卡住了,您快下来吧,太危险了。”
赵峰双腿一软,几乎是从梯子上滚下来的。他靠着另一边的架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林渊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弯下腰,捡起那本决定了赵峰命运的蓝色卷宗,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仿佛那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证。
他将卷宗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拉上拉链。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条理清晰。
档案库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林渊是猎人。
而赵峰,是那只被拔掉了毒牙,剪掉了利爪,瑟瑟发抖的野兽。
“走吧,赵主任。”林渊的声音依旧恭敬,“王组长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复命”两个字,像两根钢针,扎在赵峰的心上。
他抬起头,看着林渊那张平静的脸,眼中最后一点疯狂和怨毒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绝望和死寂。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从林渊喊出“李曼”那个名字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阴暗的档案库,重见天日。税务局大院里的阳光,照在赵峰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回到那辆黑色的奥迪里,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
之前是压抑,是暗藏杀机。
现在是死寂,是生杀予夺。
赵峰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他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林渊坐在副驾,好整以暇地看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税务局大楼的建筑风格。
“林……林科长……”
终于,赵峰开口了。称呼,已经从“林渊同志”,变成了“林科长”。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哀求。
“你……你想怎么样?”
林渊转过头,看着他,笑了。
“赵主任,您说什么呢?我不想怎么样啊。”他一脸无辜,“我们不是要去纪委,向王组长复命吗?这是我们的任务。”
“不!不能去!”赵峰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只要不去,什么都好谈!钱,房子,女人!我把我这些年存的,全都给你!我还可以帮你,帮你对付杨坤!我知道他很多秘密!”
困兽犹斗。
林渊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赵主任,你还没明白吗?”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从你刚才,想把那个架子推下来的时候,你和我之间,就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赵峰的身体剧烈地一震,脸上血色尽失。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林渊的目光锐利如刀,“发动车子,回纪委。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王组长。争取立功表现,或许……还能留个体面。”
“你做梦!”赵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吼起来,“让我去自首?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把车往桥下开,大家一起完蛋!”
林渊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小林同志?”王正国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赵峰的嘶吼,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王组长,报告您一下。”林渊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汇报郊游成果,“我和赵主任,已经顺利找到了二十年前滨海贸易公司偷漏税案的稽查卷宗原件。”
电话那头,王正国似乎也松了口气:“好!很好!你们立刻回来!”
“是。”林渊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不过,王组-长,我和赵主任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王正国的声音立刻警惕起来。
林渊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赵峰,慢悠悠地说道:“赵主任的车,好像出了点故障,刹车……好像不太灵了。我们现在在税务局门口,不敢动。您看,能不能派个车,来接我们一下?顺便,也把这份重要的卷宗,安全地带回去。”
这话一出,赵峰的身体彻底瘫软在了座椅上。
他明白了。
林渊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诛他的心!
“刹车不灵”?这是在告诉王正国,自己可能会狗急跳墙,制造“意外”!
“派车来接”?这是彻底断了自己逃跑或者同归于尽的念想!
“安全地带回卷宗”?这是在强调,人可以出事,但证据必须万无一失!
王正国是何等人物,瞬间就听懂了林渊的潜台词。
“你们在原地等着,不要动!哪儿也别去!我亲自带人过来!”王正国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火。
电话挂断。
林渊收起手机,对赵峰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赵主任,你看,这下安全了。”
赵峰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林渊不再理他,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在飞速地复盘。
李曼。
这个女人的身影,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所有事情的上方。
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
她和杨坤、王浩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在这张网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剥洋葱的人,以为剥到核心了,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而这新的一层,比外面所有的加起来,还要辛辣,还要刺眼。
就在这时,奥迪车的前方,两辆黑色的轿车,一左一右,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下来,径直朝着他们的车子走来。
这些人,不是纪委的。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公职人员的克制,只有野兽般的凶悍。
林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ps:王正国的人还没到,不速之客却先来了,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林渊能撑到援兵抵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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