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熊的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干涩声响,他巨大的手掌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记忆是混乱的碎片,情感是陌生的洪流。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修复一段代码,与拂去肩上的一粒灰尘,毫无区别。
“我……跟你走。”
最终,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不是选择,而是一种被绝对力量支配下的本能。他需要答案,而答案,似乎只在这个男人身上。
神月佑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继续向盘古城的深处走去。
熊那庞大的身躯,沉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街道上,只留下失魂落魄的罗兹瓦德圣,和他掉落在地的钻石权杖。
阴影中,革命军的三位军队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熊他……”莫里结结巴巴,完全无法组织语言。
“他跟那个男人走了。”卡拉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栗。
萨博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三道远去的背影。那个计划中最大的阻碍,世界政府的无敌奴隶,就这样被一个路过的强者,轻描淡写地“修复”,然后带走了。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圣地,赌上一切的营救计划,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们……还跟吗?”莫里小声问。
萨博的身体绷得很紧,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跟上!”
无论那个男人是谁,无论他想做什么,熊的身上,承载着革命军太多的秘密与情感。他不能就此放弃。
穿过几条回廊,眼前的景象愈发金碧辉煌,空气里那股甜到发腻的香氛,几乎能让人窒息。这里是盘古城的核心区域,是“神”的居所。
他们畅通无阻。
并非没有护卫,而是所有护卫在看到神月佑一行人,特别是看到跟在后面的、本应是奴隶的巴索罗米·熊时,都陷入了一种无法处理当前状况的宕机状态。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站住!你们这些肮脏的下等人!”
一个比查尔马可圣还要年轻,衣着更加华丽的天龙人,坐在一张由活人组成的“肉椅”上,正用一根黄金马鞭,指向神月佑。
“还有你!叛逃的奴隶熊!”他的视线落在熊的身上,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兴奋,“正好,本圣缺一个可以承受我全力殴打的沙包!”
他转回头,用马鞭的末端点了点神月佑。
“至于你这个虫子,竟敢带走别的圣的玩具。”他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护卫!把这个下等人的四肢打断,骨头抽出来,给本圣做一把新的椅子!要快!”
周围的护卫队刚要有所动作。
佐助的人偶,动了。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电光,猩红的勾玉在眼眶中旋转,杀气瞬间锁定了那个天龙人。
一只手,却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神月佑平淡的陈述,让佐助人偶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的天龙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神月佑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对上了自己的。
那不是普通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中,三枚勾玉缓缓旋转,最终连接成一个奇诡的、仿佛手里剑般的血色图案。
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月读】
在现实世界,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那个天龙人的动作,僵住了。
他脸上的嚣张、残忍、兴奋,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是困惑,是惊恐,最后汇聚成一种无边无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崩溃。
“噗通。”
他从“肉椅”上滚落下来,瘫软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水、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混合在一起,将他华丽的衣服弄得一片污秽。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瞳孔扩散,死死地盯着面前那黄金铺就的地板,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不要……不要……”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呜咽。
“好饿……好冷……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泥……泥巴不好吃……我不要吃泥巴……”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想要远离这片奢华的地板,“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当虫子了!求求你们!我不要!”
在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世界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
他成了一个生活在废料场的孤儿,经历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他体验了为了一个发霉的面包,被人打断腿的剧痛。
体验了在冰冷的冬夜,只能蜷缩在垃圾堆里,感受体温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体验了身染重病,咳着血,却只能在泥水里爬行,被路过的“贵族”当成垃圾一样踢开的屈辱。
他体验了饥饿、寒冷、病痛,以及被“自己”这样的人,肆意践踏、玩弄、直至死亡的全部过程。
八百年来,“神”施加给世界的一切,被浓缩成七十二个小时,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神月佑没有再看那个已经彻底疯掉的天龙人一眼。
他如同一个幽灵,继续在盘古城内穿行。
“大胆!竟敢在盘古城闹事!”
又一个天龙人带着护卫冲了出来。
神月佑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天龙人身体一僵,随即软倒在地,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
“抓住他!他是恶魔!”
一个女性天龙人惊恐地尖叫。
神月佑的脚步没有停下。
那个女天龙人便抱着头蹲在地上,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脑袋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忏悔什么滔天大罪。
一个。
两个。
十个。
一时间,盘古城的核心区域,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天龙人们精神崩溃的哭喊、尖叫与忏悔。
没有流血,没有破坏。
神月佑只是走过。
凡是对他出言不逊、试图攻击他的天龙人,都被他用【月读】,拉入了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噩梦之中。
有的人体验了被当成奴隶拍卖的一生。
有的人体验了全家被海贼屠戮的惨剧。
有的人则体验了在海底大监狱无限重复的酷刑。
这比肉体的毁灭,要残酷一万倍。
这是从精神上,从灵魂上,将这些自诩为“神”的后裔,彻底碾碎,让他们永世沉沦在自己制造的罪孽里。
跟在神月佑身后的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那庞大的身躯,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战栗。
他见过无数惨烈的战场,见过最残忍的酷刑,也亲手用自己的能力弹出过难以想象的痛苦。
可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不是战斗,不是惩罚。
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抹杀。将一个存在的“意义”与“尊严”,彻底剥夺,只留下一个会呼吸、会尖叫的空壳。
神月佑的脚步,最终在一座最为宏伟的宫殿前停下。
他的身后,是一片哀嚎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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