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领导您看……大热天的,您和这位小兄弟跑一趟也辛苦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这点小意思,您拿着,去买点水喝,解解渴……我们店里真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一点小小的误会……”
带队的领导脸色猛地一沉。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推开了徐周丽的手。
红包,“啪”地掉在地上。
红色的钞票,从信封口露了出来,刺眼得很。
“同志!”
领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严厉的警告。
“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是国家执法人员,不是来跟你做交易的!你这种行为,是在公然行贿!性质非常严重!”
“小王!把执法记录仪对准她!全程录像!”
旁边年轻的执法人员立刻举起了胸口的设备。
红点,一闪一闪。
徐周丽彻底懵了。
她看着地上的红包,又看看周围那些看猴戏一样的眼神,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和脸面,都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还碾了几圈。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执法人员不再理会她,直接绕过她,大步走向后厨。
年轻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也跟了进去。
后厨里。
厨师长老李,正靠在墙边抽着烟。
他看到执法人员进来,一点也不意外。
他只是默默地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
但他的眼神,却像一把刀,冷冷地刮过跟进来的徐周丽的脸。
徐周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不敢发作。
“领导,你们看,我们后厨多干净……”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什么?”
年轻的执法人员,用戴着手套的手,从一个角落的盆里,夹起一块肉。
那块肉,颜色暗沉,表面甚至泛着一层黏滑的绿光,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
“这……这是准备扔掉的,还没来得及……”
徐周丽的谎言,苍白无力。
“是吗?”
带队的领导冷冷地反问。
他走到一个半开的冰柜前,拉开了柜门。
一股更浓烈的馊味,扑面而来。
里面,堆放着好几袋用塑料袋装着的熟肉和半成品。
“这些,也是准备扔掉的?”
领导指着那些东西,回头看着徐周丽。
徐周丽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李,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领导,你们看看那个架子上的干货。”
执法人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货架上,放着几包开封的干香菇和木耳。
拿近一看,许多香菇的菌盖背面,已经长出了一片片白绿色的霉斑。
年轻的执法人员立刻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下照片。
每一个快门声,都像重锤,砸在徐周丽的心上。
证据,越来越多。
洗碗池里,堆积着油腻的餐具,上面甚至还有苍蝇在盘旋。
地面上,一层黑色的油垢,走上去黏糊糊的。
垃圾桶没有盖盖子,里面的厨余垃圾已经溢了出来。
整个后厨,就是一个细菌和病毒的温床。
带队的领导看完了这一切,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走回大堂,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空白的表格和一支笔。
“经现场检查,‘徐大厨米线’后厨卫生环境恶劣,存在使用、存放变质发霉食材,餐具消毒不符合规定等多项严重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的行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现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我们决定,对你店做出如下处理。”
他低下头,在表格上迅速地填写着。
徐周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罚款?
罚多少钱?
一万?
五万?
十万?
只要不是关店,罚多少钱她都认了!
然而,领导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所有的幻想,彻底击碎。
“勒令你店,立即停止一切经营活动,就地查封,停业整顿!”
“所有相关负责人,必须配合我们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和处理!”
勒令停业!
就地查封!
这八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徐周丽的头顶炸开。
她整个人都傻了。
“不……不行……”
她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上前想去抢那张通知单。
“领导,求求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马上改!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都扔了!马上就改啊!”
她语无伦次,甚至想要跪下去。
但执法人员只是冷漠地避开了她。
“现在后悔,晚了。”
“小王,贴封条。”
“是!”
年轻的执法人员,从文件袋里,拿出了那卷白色的,印着黑色“封”字的纸质封条。
他走到玻璃门前,示意还呆在里面的大表哥和三舅妈赶紧出去。
两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徐周丽被执法人员“请”到了门外。
她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个年轻人,撕开封条背面的胶带。
看着他,将那张白色的,象征着绝望和失败的纸条,不偏不倚地,横着贴在了“徐大厨米线”的玻璃门正中央。
“刺啦——”
胶带粘在玻璃上的声音,清脆又决绝。
那张白色的封条,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也像一张巨大的符咒,镇压了她所有的嚣张和气焰。
周围的议论声,嘲笑声,指点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
徐周丽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刺眼的白色封条。
她花了一百万买来的店。
她梦想中当大老板,享清福的日子。
她引以为傲的“手艺”和“头脑”。
在这一刻,全都被这张薄薄的纸,封印住了。
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姑……这……这可怎么办啊……”
“完了,全完了!这下脸都丢光了!”
亲戚的哭嚎声,将她的神智拉回现实。
她转过头,看着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紧接着,腿一软。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坐在了旁边油腻的塑料凳子上。
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
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江舒悦付了钱,匆匆下车。
她一整天都联系不上母亲,心里不放心,特意请了假赶过来看看。
可她看到的,却是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店门口围满了人。
一辆卫生执法的车停在旁边。
而最让她心胆俱裂的,是那扇熟悉的玻璃门上,贴着的那张白色的,触目惊心的封条。
她的母亲徐周丽,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妈!”
江舒悦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她尖叫着,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扶着徐周丽的肩膀,浑身都在发抖。
徐周丽抬起头,看到自己那个漂亮优秀的女儿,看到她眼中那份焦急和担忧。
她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啪”地断了。
“哇——”
她抱着江舒悦,嚎啕大哭起来。
“悦悦啊!妈的店被封了!全完了!妈被人给害了啊!”
江舒悦的大脑一片混乱。
被封了?
被害了?
她看着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心里又慌又乱。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在这片刻的绝望中,一个名字,一个身影,猛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楚风。
对,找楚风!
他那么有本事,他一定有办法的!
江舒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因为太过慌乱,解锁了好几次才成功。
她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通了。
她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边,心脏狂跳,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然而。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
忙音。
江舒悦举着手机,呆住了。
那冷漠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看着痛哭流涕的母亲,看着门上那张白色的封条,看着周围冷漠的人群。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瞬间将她吞没。
电话那头,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一下,又一下。
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在江舒悦的心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机还维持着贴在耳边的姿势,可那份唯一的指望,已经随着那机械的女声,彻底断绝。
楚风在通话中。
他在和谁打电话?
是生意上的伙伴?还是……别的女人?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随即又被她狠狠掐灭。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徐周丽的哭嚎已经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整个人蜷缩在江舒悦的怀里,浑身都在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我的一百万啊……”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不开眼啊……”
周围的亲戚们,也从最初的震惊和哀嚎中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大姑,这可咋整啊?店封了,我们住哪?”
“是啊,带来的行李可都还在里头呢!”
“周丽啊,你不是说你这个店稳赚不赔吗?怎么说封就封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是徐周丽的弟媳,此刻她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谄媚,只剩下刻薄和埋怨,“我们可都是辞了老家的活儿才跟你过来的,你现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就是!当初说得天花乱坠,让我们跟着你享福,现在福没享到,先惹了一身骚!”
“我的天老爷,这叫什么事啊!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这些话语,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刺耳。
之前还把徐周丽捧上天的亲戚们,此刻全都换了一副嘴脸。
埋怨,指责,推卸责任。
徐周丽被吵得头痛欲裂,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着那几个叫得最欢的人。
“都给我闭嘴!”
她吼了一嗓子,声音沙哑又虚弱。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被人害了!你们懂不懂!”
“被人害了?谁害你啊?”弟媳撇着嘴,一脸不信,“我看就是你自己经营不善,卫生搞得跟猪窝一样,才让人给查封了!还连累我们!”
“你!”徐周-丽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江舒悦连忙扶住她,又气又急地对那群人喊道:“你们都少说两句行不行!我妈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看着自己漂亮优秀的女儿为自己出头,徐周丽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和屈辱。
她竟然,要沦落到让自己的女儿来保护自己。
她这个当妈的,当得太失败了。
最终,这场闹剧在执法人员的驱赶下草草收场。
“都散了都散了!别围在这里!”
人群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徐周丽一家子。
店门被封了,他们进不去。
但好在当初为了省钱,徐周丽把店后面的仓库隔成了几个小房间,充当员工宿舍,留了一个没被封的小后门。
一群人只能灰溜溜地从油腻的小巷子绕到后面,挤进了那个狭窄、潮湿,还散发着一股霉味的临时宿舍里。
这里和前面光鲜的店铺,简直是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几个亲戚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唉声叹气。
“这地方怎么住人啊,又小又破。”
“将就一晚吧,明天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待着。”
徐周丽那个之前一直吹嘘自己多能打,在老家那边没人敢惹的表哥,此刻正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他叫李大壮,人高马大,手臂上还有个褪了色的狼头纹身,平时最喜欢把“摆平”、“搞定”挂在嘴边。
“妈的,真他娘的晦气!”李大壮一脚踢在墙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周丽,你这事到底怎么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徐周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床上,“我能怎么办?人家是执法的,我能跟他们对着干吗?”
“那也不能就这么认了啊!”李大壮唾沫横飞,“我跟你说,这事儿肯定有猫腻!指不定就是对家眼红,故意搞我们!要是在我们那儿,我早就找人去把那家店给砸了!”
他吹得震天响,好像自己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其他几个亲戚也跟着附和。
“就是,大壮哥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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