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会议结束后，各项决议迅速被付诸行动。权善才亲自挑选军中神射手，组成狙杀小队，配备最好的弓弩，隐蔽在城头特定位置，专门针对突厥投石机和弓弩阵的指挥人员及关键操作手进行精准打击。李元芳则负责选拔身手矫健、擅长夜战的勇士，组成夜袭队，准备趁夜色潜出城，焚烧敌军攻城器械。
林薇则与崔献甫以及几位熟悉城内建筑的官吏，开始着手规划城内巷战的防御体系，划定阻击区域、设置障碍物、规划伏击点，并组织府兵和青壮进行适应性演练。
然而，就在这紧张有序的备战中，一连串看似巧合，却透着蹊跷的事件，让林薇刚刚放松些许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第一件事，发生在狙杀小队组建后的第二天。
一名表现极为出色的狙杀手，在成功射杀三名突厥投石机指挥后，于变换隐蔽位置时，竟被一支从极其刁钻角度射来的冷箭精准命中咽喉，当场阵亡。经过检查，那支箭并非来自城下突厥大军惯用的制式箭矢，其箭镞形状和尾羽材质，更接近于……军中某些将领亲卫配备的特种箭！
此事被权善才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是突厥神射手所为，以免动摇军心，但私下里，他脸色铁青地向狄仁杰和林薇汇报时，语气中充满了惊怒与怀疑。
第二件事，则与夜袭队有关。
李元芳精心策划了第一次夜间袭扰，目标是摧毁突厥阵前的三架重型投石机。行动原本极为隐秘，路线也经过反复推敲。然而，当夜袭队借助夜色和绳索悄然缒下城墙，潜入到距离目标不足百步时，却突然遭遇了突厥巡逻队早有准备的伏击！若非李元芳反应神速，果断下令撤退，并亲自断后，恐怕这支精心挑选的夜袭队就要全军覆没。
行动彻底失败，还折损了两名好手。回来后，李元芳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只对狄仁杰和林薇说了一句话：“对方好像知道我们要来，知道我们从哪里下城，走哪条路线。”
第三件事，则更为诡异。
林薇与崔献甫刚刚初步划定了几处重要的城内阻击区域，并秘密储存了一批火油、擂木等物资在其中一处废弃的宅院地窖中。然而，就在划定后的第二天夜里，那处地窖竟莫名其妙地起了火！虽然发现及时，并未造成太大损失，但储存的部分火油被引燃，也暴露了这处预设的防御点。
这三件事，单独来看，或许都可以用巧合、意外或者敌军狡猾来解释。但当它们接二连三地发生，而且针对性如此之强——精准打击最有效的狙杀手，破坏最具威胁的夜袭行动，摧毁预设的城内防御节点——这就绝不能用巧合来搪塞了。
深夜，狄仁杰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狄仁杰、林薇、李元芳三人凝重的面孔。权善才也被秘密请来，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十分难看。
“……事情就是这样。”林薇将三件事的详细经过和自己的分析，清晰地陈述了一遍，“狙杀手的死，可能是内部有人泄露了他的位置和行动规律；夜袭队的失败，几乎可以肯定是我们内部有人将行动计划泄露给了突厥；而那场火灾，时间点太过巧合，分明是有人不想我们顺利构建城内防线。”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结论只有一个：军中必有内鬼！而且，此人身居一定职位，能够接触到核心的军事部署和行动计划，甚至可能……就在我们今日与会的人员之中！”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权善才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响，他低吼道：“可恶！真是防不胜防！前番揪出一个副将，本以为已经肃清，没想到还有！而且隐藏得更深！”
李元芳冷声道：“此人能如此精准地破坏我们的关键行动，必然深得信任，且心思缜密，行事谨慎。”
狄仁杰缓缓捋着长须，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冰冷的光芒：“之前的内奸服毒自尽，死无对证，我们便怀疑其背后另有主使。如今看来，这主使之人，或者说新的内奸，不仅存在，而且更加狡猾。他不再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而是选择性地、精准地打击我军最有效的抵抗手段，其目的，就是要一点点磨掉我们的优势和希望，最终配合城外的默啜，攻陷崇州。”
他看向林薇：“殿下，你奉陛下密令，有监控军中、临机专断之权。此事，恐怕还需你麾下‘凤影’，多费心了。”
林薇郑重点头：“狄公放心，此事我责无旁贷。此人隐藏虽深，但既然已经再次活动，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会立刻加派人手，动用一切手段，对所有能接触到核心军情的人员，进行最严密的监控和排查。重点便是今日与会，以及有权调动狙杀小队、知晓夜袭计划、参与城内布防规划的所有将领和官员！”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我会设法在后续的军事计划中，埋下一些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诱饵’，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权善才咬牙道：“郡王殿下，需要末将如何配合，尽管吩咐！这等吃里扒外、勾结外敌的畜生，一旦揪出来，老子活剐了他！”
李元芳也道：“我会加强对军中纪律的巡查，尤其是夜间口令、人员往来等方面，看能否发现异常。”
“好。”狄仁杰沉声道，“此事关系崇州存亡，必须尽快查清！但在查明之前，务必保密，以免打草惊蛇，引起军中更大的恐慌。对外，一切如常。”
四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权善才和李元芳才悄然离去，各自布置。
书房内只剩下狄仁杰与林薇。
狄仁杰看着林薇，意味深长地道：“殿下，此内鬼不除，我军如芒在背，守城无异于痴人说梦。找到他，不仅是为了崇州，也是为了……你自己。”
林薇心中凛然。狄仁杰的话暗示着，这个内鬼的存在，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帮助突厥破城，或许……也与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安定郡王”有关？是想借突厥之手除掉她？还是另有图谋？
“我明白。”林薇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快将他揪出来。”
离开狄仁杰的书房，夜色已深。林薇却毫无睡意，她独自走在寂静的回廊下，感受着夜风的凉意。
内鬼就像一颗毒瘤，生长在崇州守军的躯体内部，不断地侵蚀着健康的肌体。不将其彻底切除，再坚固的城墙，再精妙的战术，都可能从内部土崩瓦解。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那片被突厥营火映照得微微发红的天空，眼神冰冷。
“不管你藏得多深，不管你背后是谁……我都会把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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