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斩出的那一剑,抽空了他残存的所有力量,也点燃了血脉中某种沉睡的共鸣。那不是凡俗的武技,而是绝境中生命本能的燃烧,混杂着他吞噬炼化的龙髓灵液精华、孩子无意间渡入的龙皇源气、以及那半截断剑本身蕴含的寂灭与不甘。
暗红、鎏金、漆黑,三色交织的剑罡并不恢弘,却凝练如实质,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割裂出一道细微的褶皱。它没有去硬碰那漫天的冰晶长矛,而是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如同热刀切入油脂,无声地湮灭了沿途的一切阻碍——冰矛在触及剑罡的瞬间便化作最精纯的冰属性能量,被剑罡贪婪地吞噬吸收,使其光芒愈发炽盛!
两名扑来的古老哨行者那死寂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骇的波动!他们能感觉到,这道剑罡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有一丝让他们灵魂颤栗的、源自位阶的压制!那是以凡人之躯,引动了真正龙皇遗泽才能散发出的威严!
他们疾扑的身形硬生生顿住,骨杖横在身前,暗蓝晶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形成两面厚重的、铭刻着无数冰霜符文的骨盾!
“轰——!!!”
剑罡狠狠斩在骨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万年冰层被强行撕裂的嘎吱声!暗红金三色光芒与暗蓝的守护符文疯狂对冲、湮灭!两名古老哨行者闷哼一声,包裹在厚重斗篷下的身躯剧烈颤抖,骨盾上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碎!
他们竟被这一剑,硬生生逼退了数步!脚下坚逾精钢的玄冰地面,被踩出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而那道剑罡,在击退两名哨行者后,余势不减,竟真的如同拥有灵性一般,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径直劈向了幽潭边那柄仍在嗡鸣的——寂灭之枪!
“铿——!”
一声更加清脆、仿佛金铁交鸣却又带着冰晶碎裂质感的巨响炸开!
剑罡狠狠斩在了黑色冰晶长枪的枪杆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以长枪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暗金色波纹,混合着之前冠冕与长枪共鸣未尽的能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嚓……”
整个冰腔,从穹顶到四壁,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那潭死寂的暗蓝色幽潭水面剧烈沸腾,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水而出!
插在岸边的寂灭之枪,剧烈地震颤起来,枪身之上那些古老的龙语符号如同烧红的烙铁,光芒刺目!它不再是与冠冕共鸣,而是仿佛被程安这蕴含着一丝龙皇血脉气息的一剑,以及那决绝的意志,短暂地唤醒了某种更深层的、属于武器本身的凶性!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霸道、带着屠戮万物、寂灭星辰意境的恐怖枪意,从长枪之上冲天而起!
“噗!”
距离最近的那名为首的古老哨行者,首当其冲,被这股狂暴的枪意扫中,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淡蓝色的、如同冰渣般的血液,手中的骨杖都险些脱手!他看向那柄长枪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恐惧!
这柄他们世代守护、试图以此唤醒“归寂”仪式的圣物,竟然会对一个外来者、一个“亵渎者”的血液和意志产生反应?!
而此刻,斩出那一剑的程安,已然力竭,单膝跪倒在地,用断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柄震颤的长枪,以及远处蜷缩的孩子。
孩子被刚才冠冕的守护一击和此刻长枪爆发的凶戾枪意双重冲击,周身的猩红煞气被压制到了最低点,眼中的血色也褪去,只剩下虚弱与茫然。他心口的光晕旋转得极其缓慢,三种光芒依旧交织,却不再激烈冲突,仿佛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暂时蛰伏了下来。
冰腔内的能量乱流达到了顶点,空间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那名为首的古老哨行者,抹去嘴角的冰蓝血液,看着力竭的程安,看着气息微弱的孩子,又看看那柄仍在震颤、散发出不受控制凶性的寂灭之枪,他那古老而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
仪式被打断,圣物失控,目标的状态也极不稳定……
他猛地抬起头,那空洞的兜帽之下,仿佛有两道实质般的目光扫过程安和孩子,最终,他做出了决断。
他用骨杖在地上划出一个奇异的符号,对另外两名刚刚稳住身形的同伴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撤。”
没有丝毫犹豫,三名古老哨行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瞬间便融入了来时的那条冰缝阴影之中,消失不见。连那几具被冰封的先驱者尸体,都无暇顾及。
他们暂时退走了。
并非放弃,而是眼前的局势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他们需要重新评估,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冰腔内,只剩下程安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孩子微弱的啜泣声,以及那柄插在岸边、依旧在微微震颤、散发着令人心悸凶威的寂灭之枪。
还有那掉落在地、光芒近乎熄灭的破损冠冕。
程安看着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那些古老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挣扎着,想要爬到孩子身边。
就在这时,那柄寂灭之枪的震颤缓缓停止,冲天的枪意也渐渐收敛。但它并未恢复之前的死寂,枪身之上那些龙语符号的光芒虽然黯淡下去,却依旧在缓缓流转。
而程安手中那半截断剑,截面处的黑色流彩也平静下来,但与那长枪之间,似乎多了一种无形的、斩不断的联系。
他感觉到,自己与这柄枪,与这片龙骸深渊,仿佛通过刚才那倾尽所有的一剑,建立起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联系。
他喘着气,抬头望向冰腔穹顶那些巨大的裂缝,以及裂缝之外那片仿佛永恒不变的、灰暗的冰渊天空。
守望者……他们这些挣扎求存的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守望者?
守着过去的秘密,守着未来的希望,守着身边这脆弱而强大的幼小生命。
他艰难地挪到孩子身边,将瑟瑟发抖的小家伙重新抱进怀里。孩子的身体冰凉,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程安用染血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暂时……没事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
冰墙依旧在缓缓崩塌,细小的冰晶如同雪花般不断落下。
而在那幽潭深邃的暗蓝色水底深处,似乎有一双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眼睛,因为刚才那引动了龙皇遗泽与深渊本质的一剑,缓缓地……睁开了一道缝隙。
新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深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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