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熹抚摸着嘴角的淤青,轻轻一笑。
这小小的伤痛,反倒带给他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淤青如勋!
他想起昔日赵蝶谈及庄周时,那眼中闪烁的星芒,那藏不住地倾慕与崇拜......
说庄周智慧如渊、心境超然,眼界天地宽......,
仿佛这世上,只有他庄周才是遥不可及的神,而其他人包括他,只是匍匐在地的凡人。
去他妈的神!
司马熹的舌尖舔过嘴角的血腥味,笑容里藏着狠厉,看他今天的表现呢?还像个神吗?
不过是个输不起,狭隘心胸的莽夫罢了。
哪里像赵蝶说的,逍遥天地间的洒脱?呵呵,扯淡!
对,他司马熹就是故意的。
他就要在完全符合社会道德礼仪规范前提下,以最斯文得体的方式,把庄周摁进泥土里。
让他变成凡人、失败者,甚至一条丧家犬......
如此这般,他才能一抒积压太久的胸懑,获得那般心理倾轧,智斗胜利的快意。
庄周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比他期待的更加“完美”。
他成功地激怒了庄周,也亲眼见证了庄周的崩溃与离去,
他要的就是这个,在这份羞辱打击下,让他绝望,让他彻底死心。
也要让赵蝶心中的那个神只,就此坍塌!
府内,赵蝶很快从心腹侍女那里得知了门外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当听到庄周那一声拳头落在司马熹脸上的闷响时,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那份无处宣泄的绝望。
而当听到司马熹竟要以“双倍奉还”来羞辱庄周时,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尝到腥甜。
她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四方天空,整整一个下午,一动不动。
司马熹用他的方式,向她展示了何为现实的力量,也展示出他强大的控局能力,
这也是让母妃常妃和赵緤赵范,坚定认他为婿的原因。
司马熹用他精准的计算,拿掐住了所有人:父王、母妃,包括她心中,曾经那个逍遥天地的“神”.......
每个人都在他布下的局里,服务于他的需求,按照他的预想,进行下去。
......
赵蝶默默听着侍女的描述:庄周最后无声离去,不知所向......
瞬间,仿佛抽走了她对抗这现实全部的理由和勇气,对抗命运的最后一丝反抗意志......
赵蝶眼眸中的星光,渐渐黯淡.....
这时,司马熹整理衣冠踏入内室,见赵蝶默然端坐,鬓边珠钗纹丝不动。
他轻轻地靠近到她的身后,执起她冰凉如玉石般的手,声音若如情人呢喃,字字却似终审判决
“殿下......”他含笑低语,“从今往后,尘归尘,土归土。”
*****
三日后的清晨,中山使团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出中牟,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胜利者的宣告。
司马熹安坐于华盖马车内,玄色锦袍外罩着的猩红披风,尽显凯旋时的神武英姿,嘴角的淤青也早已消退。
他凝眉闭目,指尖轻叩膝头,盘算着下一步布局——
赵王翁婿之约既定,赵蝶也已默然认命,至于庄周嘛,溃如丧犬,不足为虑......
中牟棋局,似乎既已成了定局。
眼下,他心中唯余一事:回国,狂飙扫荡亲燕派系!
中牟城门外,庄周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车队渐渐远去,尘埃落定。
“你这是猜着我走了吧?”他嗤笑一声,“没门!”
情绪上头时,可能会让你暂时得逞如愿,但总有冷静的时刻吧?
都是明白人,彼此肚子里那点小心思,谁都瞒得住谁?
启程来赵之前,他便立誓要为赵蝶惹尽这万丈红尘,但求于心无愧无悔。
如今不过一道婚约,尚未礼成,他岂会就此认输?
回想当初,司马熹亦不过一介布衣,起点并不比他更高。
论旧情,他与赵蝶相识于微末,相知于患难,志比金坚,情比海深;论才智,他庄周何曾逊色于他人?
“你无非是借了中山国的势。”他望向魏国方向,眼中燃起久违的战意,“你能借,我为何不能借?”
惠施尚未拜相,计划受阻?那他便亲赴大梁,助惠施拿下这相国之位!
他本是深深厌恶卷入魏国政坛的污浊争夺,但如今情势逼人,却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造物主的设定着实玄妙——只要血脉中尚存一丝不肯舍弃的执念,便能点燃焚天的斗志。
那便是欲望之力。
司马熹那一边抹着嘴角擦血,一边微笑的表情,像一根毒针,深深刺痛着他,扎进了庄周的心底。
那笑容里混杂着轻蔑、戏谑,还有一种稳操胜券的优越,仿佛在说:
“看吧,一介寒门士子,你的愤怒,你所有的反抗,也不过如此......,你败局已定!”
这一幕的表情,刻进他的记忆里;这种羞辱,化作一股冰冷而坚定的力量,在他血脉中奔涌。
赵王宫前。
庄周抬头,望向王宫巍峨而压抑的飞檐。
“蝶儿!”他在心中默念,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用他的灵魂与热血铭刻。
这污浊的权谋和肮脏的交易之地困不住你。我要为你,争来一座城!
一座足以让你父王不容拒绝,换你终生自由的城!
“邯郸,便是你的赎券!”
庄周此刻,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在内心许下了壮志宏愿。
宫门前,森严的执戟甲士目光如炬,盯住了庄周。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精心捆扎,用暗纹锦缎包裹的封轴,递向守门的禁卫统领。
“烦请将此物面呈大王。”庄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王见之,必会见我。”
禁卫统领认出了他,记得上次大王与娘娘对他确曾有过接见,且释放公主,未加罪责。
他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先生稍候。”转身快步进宫通传。
赵王正在偏殿与朝臣议事。闻报,他略显不耐地打开封轴。
锦缎滑落,里面并非冗长奏章,只有一片打磨光滑的竹简,上面一行凌厉的字迹跃入眼帘:
“臣愿赴魏,为大王争回邯郸!”
字迹下方,压着一块温润的青玉令牌,上面一个古朴而清晰的“魏”字,在殿内光线下泛着幽光。
赵王心头猛地一颤!
这块令牌他有所耳闻,乃是魏国宫廷信物。再加上“邯郸”二字,一下就戳动了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他立刻挥手屏退左右,对侍从道:“快!请庄先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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