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观测站的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只有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回荡。在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布洛妮娅选择在凌晨时分行动。这个时间段是人类警觉性最低的时刻，也是夜间生物活动相对平缓的阶段，能够最大程度减少意外干扰。
伪装成行李箱的重装小兔无声地滑行到观测站背向礁石区的一侧，这里植被相对茂密，能提供额外的遮蔽。箱体侧面悄然开启一个不起眼的端口，三枚仅有核桃大小、外壳模拟礁石纹理的“海螺”侦察器被轻轻弹出。它们落在松软的沙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布洛妮娅的精妙操控下，三枚“海螺”并未立刻移动，而是先进入短暂的“环境拟态”状态，其外壳颜色和温度迅速与周围的沙石同步。几分钟后，确认没有被任何传感器察觉，它们才启动内部微型磁流体推进器，如同真正的海螺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凉的海水中，向着西边的“叹息礁”区域潜去。
客房内，气氛凝重。布洛妮娅面前展开了数个光屏，分别显示着三枚“海螺”传回的实时数据流、水下声呐成像、能量辐射频谱分析以及它们自身的状态参数。
泉清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盯着屏幕。凌和芽衣分别守在房门和窗边，警戒着外界。琪亚娜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屏幕。希儿紧张地攥着衣角，黑希儿则看似慵懒地靠在墙边，但猩红的眸子也时不时瞥向光屏。小空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似乎对屏幕上的数据不感兴趣，但她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远方常人无法感知的“声音”。
“单元一、二、三已入水，推进系统工作正常，信号链接稳定。”布洛妮娅的声音如同机器般平稳，“开始按预定扇形搜索路线前进。当前深度十五米，水温正常，水体能见度中等。”
光屏上，声呐成像勾勒出海底的地形轮廓——崎岖的礁石、起伏的沙地、偶尔出现的沉木或贝类集群。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能量读数也维持在背景噪音水平，只有一些海洋生物自身散发的微弱生命信号。
“接近目标区域边缘，深度三十米。”布洛妮娅报告。屏幕上的海底地形开始变得更加复杂，礁石如同狰狞的巨兽骨骼般林立。
突然，代表单元一的能量读数曲线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短暂的峰值，随即恢复正常。
“侦测到瞬时能量脉冲，强度极低，持续时间零点三秒。”布洛妮娅立刻标记了该点位，“来源不明，未发现可见目标。”
几乎同时，坐在床上的小空轻轻“咦”了一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望向西边。
“怎么了，小空？”泉清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
“……有东西，‘游’过去了。”小空歪着头，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很小，很快……像水里的蜉蝣……带着……不好的光。”
她的描述与单元一捕捉到的瞬时脉冲完美对应！那不是仪器故障，而是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
“提高警惕，所有单元减速，启动高灵敏度被动声呐和广谱能量嗅探模式。”泉清下令。
侦察行动变得更加谨慎。三枚“海螺”如同暗夜中的潜行者，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嶙峋的礁石之间。它们传回的数据开始出现更多不寻常的迹象——某些区域的磁场有极其细微的扭曲；水流的流向偶尔会出现违反常理的短暂紊乱；背景能量读数中，混杂着一种极其微弱、但绝非自然产生的、带有特定频率调制的信号。
“发现异常结构。”布洛妮娅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单元二传回的声呐成像显示，在前方一块巨大礁石的底部阴影处，镶嵌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体。那是一个大约半米见方的、由某种暗灰色金属构成的规则多面体，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见的接缝或标识，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肉眼难以察觉的幽紫色光晕。正是这种光晕，干扰了周围的能量场。
“就是它！”琪亚娜忍不住低呼。
“放大成像，进行结构分析。”泉清靠近屏幕。
然而，就在布洛妮娅操控单元二试图靠近，以获得更清晰图像的瞬间——
“警告！单元二失去信号！”布洛妮娅的声音陡然急促。光屏上，代表单元二的图标瞬间变成了红色，并标注“连接中断”。
几乎在同一秒，单元一和单元三传回的画面剧烈晃动，声呐成像中出现了数个高速移动的小型目标轮廓！它们从礁石的阴影中、从沙地里骤然窜出，如同潜伏已久的猎食者，精准地扑向了两枚侦察器！
那是一种外形类似魔鬼鱼、通体覆盖着深色吸波材料的无人潜航器！它们的动作极其敏捷，推进器几乎没有产生明显的水流扰动和噪音！
“遭遇敌对单位！型号未知！”布洛妮娅飞快地操作着，试图操控剩余的两枚单元进行规避，“启动防御性干扰……”
太迟了。
单元三的画面在剧烈旋转中捕捉到了一道瞬间放大的幽紫色光芒，随即也变成了雪花。单元一则在被击中前，传回了一段极其短暂但清晰的画面——一台敌潜航器腹部射出的并非实体弹药，而是一道扭曲空间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能量束，瞬间将“海螺”吞噬、瓦解！
不到三秒钟，三枚昂贵的微型侦察单元全军覆没，信号彻底消失。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窗外持续的海浪声。
对方不仅发现了侦察器，而且反应速度、攻击效率以及所使用的武器——那种直接作用于空间、进行“抹除”的攻击方式——都远超常规认知。
“信号完全中断，最后时刻传回的数据显示，攻击蕴含高浓度崩坏能及空间坍缩效应。”布洛妮娅冷静地汇报着结果，但紧抿的嘴唇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敌方单位具备高度隐身性、协同作战能力，以及……我们未知的空间攻击技术。”
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漆黑一片的西边海域，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冰冷如霜。“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芽衣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对手展现出的技术实力。“那种攻击方式……如果被直接命中……”
泉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损失侦察单元固然可惜，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确认了几点：第一，目标确实存在，而且是被严密保护的。第二，对手拥有先进的水下防御力量和空间武器。第三，他们的警觉性非常高。”她看向布洛妮娅，“能分析出那种空间攻击的大概原理吗？”
“数据不足，无法进行完整逆向工程。”布洛妮娅摇头，“但可以确定，其能量运用方式与律者权能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粗暴和直接，缺乏律者核心的稳定性和控制力。更像是对空间权能的某种拙劣模仿或极端化应用。”
“模仿律者的力量？”琪亚娜皱起眉，“世界蛇到底在搞什么鬼？”
“无论如何，侦察行动已经暴露了我们的意图，至少是部分意图。”泉清总结道，“对方现在肯定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原定明天的‘考察’计划不变，但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这将不再是一次简单的侦察，而可能是一次正面试探。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明天的‘叹息礁’之行，不会太平静。”
无形的第一次交锋，以圣芙蕾雅小队损失三枚侦察单元、对手暴露部分防御力量和攻击模式而告终。双方都窥见了对方冰山的一角，真正的较量，即将从水下转移到水面，在那片被空间紊乱所笼罩的礁石区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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