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走了。
他带来的那本蓝色证件和警徽,静静躺在茶几的烟灰缸旁。
昏黄的灯光下,那枚国徽的金属光泽,庄严,肃穆,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冰冷质感。
祁同伟坐在沙发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证件上“周巡”这个陌生的名字,以及“特聘顾问”那四个印刷体黑字。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正在重新鼓噪,每一次跳动,都像战鼓擂响。
警察。
一个行走在国家机器阴影下的秘密警察。
没有警服,没有编制,没有档案,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可当他接过证件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不再是孤身在黑暗大海里挣扎求生的溺水者。
他成了一艘被重新授旗的幽灵战舰。
背后,是整个国家。
这感觉,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让他战栗的踏实。
仿佛一头被囚禁在牢笼里太久的猛虎,终于闻到了荒野与鲜血的气息。
“在回味?”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玫瑰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贴身的黑色运动服,短发利落,勾勒出英气飒爽的轮廓。
她端着两杯滚烫的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祁同伟面前的茶几上,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没什么。”
祁同伟端起咖啡,黑色的液体滚烫、苦涩,像他过去的人生,但却能让神经瞬间绷紧。
玫瑰在他对面坐下,视线落在茶几那本摊开的证件上。
她的眼神很复杂。
作为一名在刀尖上行走了数年的卧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本证件的份量。
这不是认可。
这是授权。
是最高层赋予眼前这个男人,在这场地下战争中,近乎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力。
他是王。
而自己,是王手中的剑。
“看来,我没猜错。”玫瑰的声音很淡,“李队敢让你来主导城东的局,你就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强子’。”
她抬眼,看着祁同伟。
“能在三天之内,画出那张地图的人,如果只是个混混……”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
“那我就是警校没毕业的蠢货。”
祁同伟不置可否。
这个女人的敏锐,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刀,而不是一把需要他时刻提点的钝器。
他忽然转了话题,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扮演我的女人?”
玫瑰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但瞬间又被她职业性的冰冷所覆盖。
“掩护身份,任务需要。”
“是任务需要。”祁同伟点头,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过去,“但不止是掩护。”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
“你是一件武器。”
“一件专门用来对付男人的武器。”
玫瑰的眉头瞬间锁紧。
“赵立德、‘教授’,还有即将到来的金三角大枭。”祁同伟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名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你觉得,他们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缺钱,还是缺权?”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不,他们缺的,是能让他们放下所有戒备的枕边人。”
“一个足够漂亮,足够聪明,又带着致命野性的女人,是攻破他们心理防线的最佳毒药。”
“我要你,成为那支毒药。”
“接近他们,取悦他们,成为他们最信任的红颜知己。”
“然后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捅出最致命的一刀。”
祁同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玫瑰的心里。
美人计。
这是她作为一名女警,最为不齿,也最为抗拒的手段。
那践踏的不仅是尊严,更是她身为警察的信念。
“不愿意?”祁同伟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我……”玫瑰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我提醒过你。”祁同伟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在这场任务里,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是一件工具,一把刀。”
“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斩钉截铁。
“你现在就可以滚。”
玫瑰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绝对的理性和刀锋般的冷酷。
她的内心在剧烈翻滚,愤怒、屈辱、抗拒……无数种情绪像毒蛇一样撕咬着她。
但她是一名警察。
服从命令,是天职。
她更想起了李建国在派她来之前,那几乎是托付遗言般的嘱托。
“玫瑰,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无条件地配合他,信任他。”
“哪怕,他让你去死。”
漫长的死寂之后,玫瑰缓缓闭上了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和淬炼过的冰冷。
她成了另一把刀。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我,是你的武器。”
祁同伟看着她,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似乎很满意。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你不仅仅是武器。”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玫瑰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欣赏的复杂眼神。
“你还是刀鞘。”
“鞘?”玫瑰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困惑。
“我,‘强子’,是一把出了鞘,就收不回来的疯刀。”祁同伟的笑容里带上了一抹罕见的自嘲。
“我杀人太快,手段太脏,很容易,就回不来了。”
他凝视着玫瑰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我需要一个鞘。”
“一个能在我杀得兴起,快要变成真正的魔鬼时,能从背后抱住我,提醒我究竟是谁的鞘。”
“你的存在,不是为了帮我杀人。”
“是为了……不让我彻底变成他们。”
玫瑰彻底呆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温柔地松开。
酸楚、震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她以为他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却没想到,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疯狂之下,他还为自己保留着最后一道清醒的枷锁。
他不是魔鬼。
他只是一个独自走在钢丝上的守护者,而自己,是他最后的保险绳。
“我……”玫瑰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撕裂了房间里诡异的宁静。
是赵立德给的那部新手机。
来电显示:豹子。
祁同伟按下接听键,神色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电话那头,传来豹子极力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兴奋与紧张的吼声。
“强哥!出事了!”
“老鬼的车行,半小时前被人砸了!”
“老鬼的左腿被人打断,人刚送进医院!”
“干这事儿的,是马王爷手下最疯的堂主,外号‘疯狗’!”
“现在,‘疯狗’那帮杂碎正在城东的‘一夜销魂’酒吧开庆功宴!”
豹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强哥,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啊!”
“只要今晚咱们把‘疯狗’干趴下,我们就能一战成名!”
“以后这城东,就没人敢不认我们‘强子’这块招牌了!”
祁同伟听着豹子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赵立德。
这条老狐狸,终于开始落子了。
砸老鬼车行,是逼他出手。
让他和城东的地头蛇马王爷直接对上。
好一招驱虎吞狼。
“强哥?强哥?你听见没?干不干啊!”见祁同伟没反应,豹子急了。
“在听。”
祁同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干?”
祁同伟的目光,瞥向身边那个正一脸紧张看着他的玫瑰。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气凛然的弧度。
“干。”
“为什么不干。”
“你立刻召集所有兄弟,能打的,敢下死手的,有一个算一个。”
“一个小时后,‘一夜销魂’门口集合。”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今晚,我要让整个京州道上的人都看看,我‘强子’的规矩。”
“也顺便……”
他的目光落在玫瑰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让我这位新来的大嫂开开眼。”
“见识一下,什么他妈的,才叫江湖!”
夜,十一点。
“一夜销魂”酒吧。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像一把把重锤捶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疯狂地切割扭曲。
舞池里,无数年轻的躁动的身体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催化下,疯狂地扭动,碰撞释放着最原始的欲望。
在酒吧二楼,最豪华的半开放式的包厢里。
一个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头狰狞恶犬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脚下,踩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瓶价值上万的黑桃A香槟正对着瓶口豪饮。
他就是,马王爷手底下最能打也最疯的堂主“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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