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双的牺牲,如同最炽热的鲜血泼洒在清风的眼眸与心湖。那柄插在地上的断枪,像一根楔子,狠狠钉入了他的灵魂深处。悲痛、愤怒、不甘、自责……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翻涌、挤压,几乎要将他撑爆!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绝望边缘,他那颗因连番血战和挚友陨落而剧烈震颤的“无垢剑心”,却仿佛被一股清冽的冰泉洗涤,骤然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
周围的喊杀声、魔影的咆哮、能量的爆鸣,似乎都在瞬间远去。时间仿佛被拉长,万物在他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他“看”到了叶孤影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愤怒与决绝;“看”到了墨铁眼中失去战友的悲痛和拼死一战的疯狂;“看”到了刑月律令符文闪烁间的坚韧与不屈;“看”到了白小芷浩然正气中那纯粹的守护信念;甚至“看”到了阴符公子在狂笑之下,那一丝因仪式被打断、魔影受创而产生的惊怒与急切。
万物皆有迹,万法皆有源。
无垢剑心,照见真实,勘破虚妄。
在此刻,清风对这句师门传承的箴言,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它不仅仅是看穿招式的破绽,更是洞察能量的流动,感知情绪的波动,把握战局的瞬息万变!
他体内原本因强行催动“一剑开天”而近乎枯竭、紊乱的灵力,在这空明剑心的引导下,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自行运转。并非传统的周天循环,而是仿佛呼应着天地间某种最本源的韵律,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甚至是从那受创魔影身上散逸出的精纯魔气(被剑心强行剥离了混乱意志),都被悄然吸纳,融入他干涸的经脉。
怀中的三块剑碑碎片不再仅仅是发烫,而是发出了轻微的共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剑道真意,如同涓涓细流,融入他的心神。那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传承,一种跨越时空的、属于真正剑修的骄傲与担当——宁折不弯,向死而生!
还有腰间那枚师父玄云子留下的玉佩,温润的光芒笼罩着他,仿佛师父那看似邋遢实则深不可测的身影就在身后,投来鼓励与期待的目光。
“力量……不是蛮干……”
“剑……是心的延伸……”
“守护……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聪明的办法……”
零碎的念头在清明的心境中闪过,迅速汇聚成一道清晰的洪流!
他之前一直执着于“一剑破万法”,追求极致的攻击与斩破,这没错,但这并非剑道的全部,至少不是他“无垢剑心”所指向的全部!剑心映照之下,攻与守,动与静,刚与柔,生与死……皆是对立而又统一的存在。
为何一定要硬碰硬?为何不能以巧破力?为何不能借力打力?为何不能……在毁灭中寻觅生机?
“我明白了……”
清风喃喃自语,原本萎靡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沉寂。他身上的伤势依旧存在,灵力也远未恢复巅峰,但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有之前的焦躁与决死之志,而是变得深邃、平静,仿佛映照着整个战场的古井。
他轻轻推开搀扶他的叶孤影,站直了身体。手中的万象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蜕变,清光内蕴,嗡鸣声变得低沉而充满韵律。
“清风,你……”叶孤影感受到清风身上那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我没事。”清风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叶兄,墨兄,刑姑娘,小芷,还有大家……接下来,听我指挥。”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祭坛上正在重新凝聚黑暗巨手的魔影,以及脸色阴沉、全力催动祭坛试图稳定魔影分神的阴符公子。
“魔影虽降临分神,但受创不稳,其力量核心与祭坛、与阴符公子本人紧密相连。强攻魔影事倍功半,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阴符公子和祭坛本身!”
“可是,如何突破这些死士和魔影的拦截?”墨铁看着周围依旧密密麻麻、悍不畏死的黑袍死士,以及那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魔影巨手,焦急道。
清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却充满自信的弧度:“他们……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清风动了!
他的身影并非如同之前那般化作惊天长虹,而是变得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步伐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玄妙的规律,每一步踏出,都恰好出现在敌人攻击的间隙,或是能量流动的薄弱之处。正是他自创的“懒人剑法”精髓——以最小的消耗,达成最大的效果,只不过此刻运用到了身法之上!
“拦住他!”阴符公子厉声喝道,他也感受到了清风身上那股令他不安的气息。
数十名死士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向清风,各种法术光芒闪耀。然而,清风的万象剑只是随意点出,剑尖总是能出现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或挑、或引、或拨、或震,那些看似凶猛的攻击,往往被他轻轻一引,便互相碰撞,或者偏移方向,甚至反过来伤及旁边的死士!
他并未动用多么强大的灵力,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找到最省力、最有效的应对方式。无垢剑心之下,敌人的动作、能量的流向,尽在掌握!
“这是……什么身法?什么剑术?”刑月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举重若轻、近乎于道的战斗方式。
“是他的‘心’更近了。”白小芷若有所悟,美眸中异彩连连。她感受到清风身上那股与浩然正气殊途同归的“直指本心”的道韵。
清风如同闲庭信步,在枪林剑雨中穿梭,速度看似不快,却眨眼间便突破了死士的重重封锁,踏上了祭坛的阶梯!
那凝聚成型的魔影巨手,带着毁灭的气息,轰然拍下!覆盖范围极大,几乎封锁了清风所有闪避空间!
“小心!”下方众人惊呼。
清风却不闪不避,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完全依靠无垢剑心去感知。在那巨掌即将临体的瞬间,他手腕微颤,万象剑划出一道看似柔弱、却蕴含着至柔韧性的圆弧剑光——懒人剑法·打盹式·圆转!
剑光并非硬抗,而是如同粘稠的蛛网,轻轻“沾”住了巨掌的边缘,顺势一带,同时自身如同柳絮般借着这股磅礴的力量向后飘飞!
“轰!”
魔影巨掌拍击在祭坛阶梯上,将坚硬的石材轰得粉碎,却没能伤到清风分毫!反而因为力量用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清风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精光爆射!他体内那按照玄奥轨迹运转的灵力,以及剑碑碎片传递而来的古老剑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破!”
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并非指向魔影巨掌,而是指向巨掌与魔影本体连接的那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能量脉络!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无形无质却凌厉无比的剑意,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那条能量脉络!
“嗷!”
魔影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整只巨掌剧烈扭曲,然后轰然溃散!它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再次被打散!
“不可能!”阴符公子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无法理解,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看破并切断魔影的能量传输?!
然而,清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在点出那一指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然再次前冲,目标直指祭坛顶端的阴符公子!
“保护公子!”残余的死士疯狂扑来。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叶孤影冷冽的声音响起,他与墨铁、刑月、白小芷等人全力爆发,死死拖住了想要回援的死士!
祭坛之上,只剩下清风与阴符公子,以及那尊不断咆哮、试图重新凝聚却屡屡受挫的魔影!
清风持剑,一步步走向阴符公子,步伐沉稳,眼神平静。
“阴符公子,你的仪式,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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