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囚牢之内，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赵乾被无形的混沌枷锁牢牢禁锢，摔落在幽月面前。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尤其是当他看到本该被镇压的圣女幽月，此刻竟用一种冰冷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圣……圣女大人！您……您这是……”赵乾声音颤抖，试图挣扎，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体内的寂灭之力也被完全压制，与圣教总坛的联系更是被彻底隔绝。
幽月缓缓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周身寂灭之光微弱，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仪与冰冷，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她走到赵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同门之谊，只有一种清理门户的漠然。
“赵乾，或者说，你在教内的代号是什么？”幽月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属下……属下不明白圣女大人在说什么……”赵乾眼神闪烁，还想狡辩。
幽月懒得与他废话，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一点苍白的寂灭之光凝聚。这光芒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暴戾的毁灭欲，而是变得极其内敛、精准，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她轻轻一指点在赵乾的眉心。
“啊——！！！”
赵乾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幽月并未直接搜魂，那对施术者要求太高。她用的是魔教内部专门用于审讯、剥离记忆的阴毒秘法——“抽魂剥丝”！此法能将被施术者神魂中特定的记忆片段强行抽取、显化，过程痛苦无比，且会对神魂造成永久性损伤，但效率极高，且难以伪装。
一点点的光芒从赵乾眉心被抽出，在空中交织成模糊的画面与信息碎片：
——他与一名笼罩在黑袍中的“影大人”接头的场景。
——接收指令：潜伏混沌新城，监视清风与玄云子动向，定期通过“子母传影骨”汇报。
——之前那五名魔教精锐以及影魔卫的袭击时间、大概方位，正是他传递出去的信息！
——新城内，另外两名潜伏更深、身份更高的暗子信息！一人竟是负责物资调配的副管事，另一人则混在了巡逻队中！
——最后一条尚未发出的信息：清风重伤昏迷，疑似动用秘法发出宏大传讯，状态极差，乃千载难逢之突袭良机！
一幕幕画面，一条条信息，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着赵乾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坐实了他的罪名。
幽月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些记忆碎片，指尖光芒一收。赵乾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吐白沫，已然神魂重创，沦为白痴。
“处理掉。”幽月对着空无一人的囚牢上方淡淡说了一句。
束缚着赵乾的混沌之气骤然收紧，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湮灭消失，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静室之中，清风“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清理门户，幽月确实比他在行。而她展现出的果决与狠辣，也让他对这位前魔教圣女的危险性，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另外两人，位置和身份已确认。”幽月的声音通过神念传来，“需要我现在去处理吗？”
“不必。”清风回应道，“你暂且安心休养，恢复些许力量。这两人，我自有安排。”
他并不打算立刻动手清除另外两名暗子。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或许，可以通过他们，传递一些“精心准备”的假消息回去，迷惑魔教。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清风调息片刻，稳住因动用天道警讯而再次动荡的伤势，神念沉入囚牢，语气郑重地问道：“幽月姑娘，你之前提供的信息，关乎此界存亡，价值无可估量。我代表此城，乃至天下苍生，谢过姑娘深明大义，弃暗投明。”
幽月沉默了一下，自嘲道：“深明大义谈不上，不过是……不想陪着一起殉葬罢了。况且，我也别无选择。”
“路是自己选的。”清风平静道，“既然姑娘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合作的具体方式。”
这才是关键。信任需要建立在共同利益和明确的规则之上。
幽月抬起头，看向虚空，仿佛能透过壁垒看到清风：“你想如何合作？”
“第一，我需要你知无不言，将你所知的关于魔教核心机密、人员分布、功法弱点、以及那‘寂灭之主’和‘圣祖’的更多信息，全部告知。这对我们应对危机至关重要。”
“可以。”幽月回答得很干脆，“但我需要确保，这些信息不会被用于对我……或者对我可能存在的、并非十恶不赦的旧部，进行清算。”
“只要他们手上未曾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并愿意放下屠刀，我可以承诺，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清风给出了他的底线。他并非迂腐之人，深知在对抗大劫面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重要性。
“好。”幽月点头，“第二呢？”
“第二，你需要配合我们，研究化解乃至引导‘寂灭之力’的方法。这股力量过于危险，若能找到克制或转化之道，对未来的战局将起到决定性作用。”清风提出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要求。这相当于让幽月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本源供人研究。
幽月再次沉默，这一次时间更长。寂灭之力是她力量的根源，也是她痛苦的源头。将其交出研究，无异于将自身的秘密与弱点完全暴露。
但……如果这力量最终会导向彻底的虚无，那执着于保有它，又有何意义？若能找到一条新的路，或许……
“我……可以配合。”她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但研究过程，我必须参与，并且，任何可能危及我性命的试验，我有权拒绝。”
“合情合理。”清风同意。
“第三，”幽月主动开口，眼神锐利了起来，“我需要一定的自由和资源。不是现在，而是在我认为合适的时候，在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后。一直被囚禁于此，我无法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我需要力量，至少恢复到能够自保的程度。”
这是一个敏感的要求。放虎归山，风险极大。
清风沉吟片刻，道：“自由与资源，可以逐步给予。但需要建立在绝对的信任与有效的约束之上。在你我之间，可以订立一份‘混沌心盟’。”
“混沌心盟？”
“以我混沌道种为引，以你本源寂灭之力为凭，立下心魔大誓与大道契约。盟约期间，你我不得相互加害，需同心协力共抗魔劫，信息共享，危难互助。你若违背，寂灭反噬，道途尽毁；我若违背，混沌崩离，身死道消。此约，受天地法则见证，直至魔劫平息之日。”清风肃然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在目前情况下，最能保证双方利益与约束力的方式。
幽月仔细品味着这“混沌心盟”的条款。约束是双向的，相对公平。虽然受制于人，但也获得了清风这位身负混沌道统、潜力无穷者的承诺与互助。在如今她四面楚歌的境地下，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依旧冰冷、却似乎因她心念转变而隐隐有些不同的寂灭之力，又想起那令人绝望的“空无”尽头，最终，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我幽月，愿立此‘混沌心盟’！”
她逼出一点蕴含自身本源寂灭之力的苍白精血，而清风也再次逼出一滴混沌精血。两滴精血在空中交融，化作一道半是混沌氤氲、半是寂灭苍白的奇异符文。两人同时以神魂起誓，将盟约内容铭刻于符文之上。
嗡！
符文大放光明，随即一分为二，一道没入清风眉心，一道没入幽月眉心。一股无形的羁绊与约束力，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生死状态，以及盟约的束缚。
盟约，成！
就在盟约成立的刹那，幽月忽然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她感觉到，自己神魂深处，那道属于“圣祖”的烙印，似乎因为她的彻底背叛，而开始剧烈波动，散发出灼热的毁灭意念！
几乎同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某处极阴极暗的秘地之中，一座巨大的、由无数骷髅堆砌而成的祭坛上，一尊模糊的、散发着滔天魔威的身影，猛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叛徒……竟敢……斩断圣缘……本座……要让你……永世沉沦……”
一股冰冷恶毒的诅咒之力，循着那无形的烙印联系，跨越虚空，朝着幽月隔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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