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很难搞定。”
白池从刚刚沉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用一丝带着疲惫的调侃,试图重新握住了关系的主动权。
从前他所遇到的人中,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样霸道,不给人留退路的。
哪怕是他觉得难搞的艾斯也从来没有这样过,在他不想回答的时候,艾斯会纵容着他把话题糊弄过去。
但山治不会,他会追过来,将一切摆在明面上,一步步追在躲藏在他身后,直到把他从背后揪出。
所以啊……
在白池遇到的所有人中,山治真的是最难搞的一个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这样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山治大概愣住半秒,随即像是终于等到了熟悉的对手回归,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紧握白池手腕的那只手也被他缓缓松开,转而用力揉乱自己的金发,仿佛刚才那个深沉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用着一种混合着嫌弃、得意和如释重负的语气反击。
“哈?现在才知道?”
“难搞定的家伙是你才对吧!”
“又是骗人感情又是逃跑又是絮絮叨叨讲故事的……麻烦精哥哥。”
他的语调很轻,像是特意把“哥哥”这个词放在句尾,用嫌弃的语调包裹着,却明确地告诉对方。
他认了。
白池的这些麻烦,他全盘接收了。
“哈哈……”
回应他的是白池轻哼一般的笑声,比起刚刚的氛围,一切好像又回归了平常。
山治听懂了他的话,配合着他切换回吵闹模式。
似乎这样也挺好的……
白池这样想着。
也许一觉醒来,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他们依然是那个会为美女杂志击掌的知己,是厨房里吵吵闹闹的搭档。
也许……他们会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守护者?
是能为对方收起尖刺、也能为对方提供一处可以暂时脆弱角落的……
家人?
也许……
也许……
也许巴拉蒂的灯光会在他们身后亮起,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而厨房里飘出的香气,就是这片大海上,最像“家”的味道。
这样,真的就很好。
哪怕是觉得山治难缠,但白池好像有一点点开始将巴拉蒂餐厅归于家的定义了……
“你这个家伙,竟然用这么麻烦的方式,让我想留下来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海风有些微凉的时候,白池轻轻抬起手,在那璀璨的颜色上落下,轻轻揉了揉。
白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来,他自己给自己定制的计划。
当海上的过客,开始贪恋某一处港口的灯火,那便是航船即将找到归航的起点。
他想,他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才会让自己如此被动。
明明应该是一位流浪的过客,却偏偏亲手给自己带上了一个“哥哥”的徽章。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居然从中品味到一份家的温暖。
而有些羁绊,一旦形成,便足以跨越海洋,成为彼此生命中永不褪色的底色。
和艾斯他们的是这样,和山治的,也将会是这样……
“……突然发什么神经,混蛋哥哥。”
可能是察觉到他复杂的情绪,山治在被揉乱头发的瞬间,罕见地没有炸毛,只是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耳根微红地怼了他一句。
“没什么,就是我听说经常拍别人脑袋,那人就会长不高。所以啊…准备好永远比我矮一点点了嘛!”
白池抬手,在自己和对方身上来回比划一下。
怎么说他也是个182大个子,身高这方面还是可以压制对方的。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身高优势,白池在比划完,四指指尖还在轻轻拍着山治的脑袋。
就让那些温馨什么的见鬼去吧。
如果对方身高超过自己,白池绝对会原地哀嚎三声的。
他好不容易不是最矮的那个,当然要把这份荣耀维持下去啊!
现在的白池是黑化钮祜禄池。
得知真相的山治,表情管理彻底崩溃。
他脸上那点罕见的温和瞬间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整张脸涨得通红,几乎能看到头顶蒸腾的热气。
“你这混蛋!!!竟敢诅咒我的身高?!”
大概是感觉到脑袋上,对方居然还在不断补刀。
山治直接一记鞭腿扫过去,但是被早有防备的白池躲开。
看着对方依旧笑嘻嘻的嘴脸,山治几乎是羞愤的反击着。
“那是毫无科学依据的谣言!白痴!”
“而且我已经成年了!早就停止生长了!”
是的没错,现在的山治和白池都是18岁的成年人了。
别问为什么白池比他大一岁还是十八。
问就是,当然要到11月22日,白池才能真正算是19岁呀~
可能意识到说自己成年,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无法再长高的事实,山治的情绪变得更加羞愤。
“就算你比我高那么一厘米又怎么样?!我照样能一脚把你踹飞到天边!”
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对方拿那么一点点的身高差拿捏,山治几乎是被气的差点同手同脚的离开。
可以逗的人走了,白池脸上维持的笑意也在一瞬间崩塌。
他背过身去,双手撑在栏杆上,凝望着远处的海浪,脑海中不可避免的闪现出刚刚山治说过的话。
那就带着他那份,一起活下去。直到你找到新的、值得你喊出‘那是我的船长’的笨蛋为止。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人出现呢?
之前几个月,他靠愤怒和失望喂养自己,但今夜,那种尖锐的情绪似乎被海风磨钝了。
尖锐的话语如同镐子敲在心墙,疲惫和无力,让他所有的心理防御都出现了裂缝。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和那天夜里相似的星光,一个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
艾斯在听他讲述那个“幼稚”梦想时,没有嘲笑,而是认真地侧着头,眼里映着船舷边的灯火,像盛着细碎的金子。
这个被遗忘的细节,像一枚埋在岁月里的钥匙,突然转动了。
他试图用自以为的憎恶,自以为的怨恨去压垮这个念头,像过去的大半年一样。
可这一次,那份虚假的怨恨的堤坝,毫无征兆的崩塌了。
我喜欢他。
那个清晰的念头突然浮出水面,没有任何修饰,也没给白池一点点准备的机会。
“……喜欢?”
这个词干净得像一颗珍珠,滚落在他布满怨恨的心台上。
他等着随之而来的自我厌恶、痛苦、挣扎。
可是,没有。
先于所有情绪的,是一股陌生而轻盈的暖流,从心脏开始,流向四肢百骸。
白池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那个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反应,居然是……
开心。
纯粹的,像孩子得到糖果一样的,开心。
白池甚至无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那里竟然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压不下去的弧度。
我怎么会……感到开心?
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的时候,白池他笑了,同时一滴眼泪滑落。
他疯了吗?
居然在意识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是开心这种,几乎违背所有逻辑的反应……
明明他所有的理性都在说该恨,该怨恨对方,但心却诚实地为爱,为这份后知后觉的喜欢而感到本能快乐。
我怎么会开心?我该恨他。
明明一开始是他闯入了自己的生活,还自作主张的把他拉入这场海贼游戏中。
明明是他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坚定的相信对方,相信他的梦想,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共同站在那荣耀的顶端。
在白池看来,这份开心是对过去的自己的终极背叛。
他用了数月时间建筑恨意的高墙,以此作为生存的根基,而爱意却从内部轻松瓦解了它。
他的痛苦、他的离开、他所有的义正言辞,难道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是不是……
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那么愤怒?
明明在心里那么唾弃自己,可白池发现,自己无法用逻辑说服自己停止这份开心。
理智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的较量中输得一败涂地。
那种开心冲破了背后的悲伤,却让一切都染上了一丝悲剧意味。
本该平静的海面响起一声呜咽,眼泪无声的滚落,是他的理智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哭着哭着,呜咽声就变了调,变成一种,抽噎着的笑。
是一种压抑了很久后,终于破土后的释然。
他终于……
终于不必再耗费力气,去恨一个他根本恨不起来的人了。
原来……
他也是不坦荡的一份子……
在强烈的情感交织下,白池几乎溃不成军,手心里紧紧握住的,是那被他放下又折返回去拿回的生命纸。
那份浓厚而复杂的情绪冲破屏障,眼泪顺着脸颊、下颚一路向下,滴落在手背。
也许……
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某一滴眼泪顺着可以打开的缝隙中钻入,滴到了那代表艾斯的生命纸上。
远在新世界的艾斯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没有一点征兆的起身,站在窗前。
手掌贴在那透明的玻璃上,似乎要透过一望无际的海,看到某个被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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