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离开了‘线上服’。我们现在，在系统的‘后台’。这里没有KpI，没有任务，没有‘老板’。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数据’，和被遗忘的‘真相’。”
“从现在起，‘诺亚方舟部’，解散了。”
“我们不再是员工。我们是……‘漏洞利用者’。”
“我们的新任务，只有一个。”高士奇的声音，如同新纪元的钟声，在这片创意的坟场中，回荡开来。
“找到那个‘建筑师’。找到那个写下第一行代码的‘作者’。然后，当着他的面，问他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高士奇的宣言，如同被投入绝对真空的基石，没有激起回响，却以其自身的存在，强行定义了全新的现实。
办公室的幻象早已消失，他们四人的意志，如同四颗孤独燃烧着不同颜色火焰的星辰，悬浮在，这片由废弃概念构成的灰色墓园之中。
“漏洞利用者……”托尼的意志，那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没有发出嘲讽，而是重复着这个词，
像在品尝从未尝过的，夹杂着铁锈与自由味道的烈酒，
“我喜欢这个头衔。比‘研发主管’听起来，带劲多了。”
安娜那团微弱的光，飘向高士奇，她的声音里，带着被这个宏大目标所点燃的希望：
“真的……可以吗？我们真的能找到，创造这一切的人？”
“我不知道。”高士奇的回答，冰冷而诚实。
他那由同心圆环构成的球体，缓缓旋转，核心的探针像一颗永不眨动的眼睛，凝视着虚空的尽头，
“但我知道，这是唯一值得去做的事。马特？”
所有人的意志，都转向了，那团代表着马特的金色光芒。
马特·默多克的意志，在经历了那场与高士奇的剧烈冲突，和自我存在的崩塌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内敛。
他没有立刻回答，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进行一场无人能懂的，关于神学与法学的终极辩论。
“你说的‘幸存者’逻辑，我无法反驳。”
马特的声音，终于响起，疲惫却不再愤怒，多了看透牌局的清醒，
“但我也无法接受。如果这个宇宙的规则，就是一本写满了谎言的商业计划书，那么遵守它，或是利用它，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最终，都只是在用它的墨水，书写我们自己的囚徒日记。”
他顿了顿，
那团金色的光芒，主动地飘到了的高士奇身边，与托尼和安娜，形成了平等围绕着的三角。
“但找到那个‘作者’……找到那个最初写下第一个谎言的人。那不是利用规则。那是……‘庭外质证’。传唤那个从未出庭的、唯一的证人。”
马特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律师的锐利锋芒，
“我加入。我需要知道，他的‘第一份证词’，是什么。”
“很好。”高士奇的意志球体，没有丝毫意外。
他核心的探针，光芒一闪，如同下达了最终指令，
“那么，行动开始。托尼，分析那个终端机。我需要它的‘操作系统’，它的‘网络协议’，它每一次与‘高层’进行通信时，留下的‘数据残骸’。”
“那个‘建筑师’，不可能凭空消失。每一个程序员，都会有自己习惯的，无法被完全抹除的‘代码指纹’。找到它。”
“小菜一碟。”
托尼的意志，已经化作无数根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探针，瞬间包裹住了，那个早已熄灭的，承载着氪星原型故事的太阳系模型。
开始从那上面，剥离提取最后接触终端时所残留的……最微弱的数据痕迹。
“给我五分钟，我能把他二十个系统周期前的浏览器历史记录，都给你翻出来。”
然而，就在托尼开始工作的瞬间，马特的金色光芒，猛地一颤。
“等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有什么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安娜警惕地问。
“我不知道。”马特的意志，像超高精度的雷达，感知着这片灰色虚空中，最细微的“法则”流动，
“它没有敌意，没有意识，没有形态。它更像一个……‘进程’。一个自动运行的，拥有最高清理权限的系统进程。它正在从这个服务器的最边缘，向我们这个方向，匀速推进过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感知”到的东西。
“它在‘删除’。不，比删除更彻底。它在‘抹除’。它所过之处，那些废弃的设定文档，那些被打了叉的原画，不是被销毁，而是……‘变回了空白’。”
“它们的存在，被从根源上撤销了。仿佛它们从未被‘构想’过。”
“垃圾回收机制。”托尼的探针，猛地从模型上撤回，声音里带上了凝重，
“一个高效冷酷的内存清理程序。它会定期巡视，这些废弃的服务器，将所有‘未被引用’的、‘失去存在价值’的数据，彻底释放，归还给系统。”
“而我们……我们这些没有Id、没有任务、不属于任何项目的‘漏洞利用者’，在它的判定里，就是最标准，最需要被清理的‘野指针’。”
“它还有多久到我们这里？”高士奇冷静地问。
“按照它的推进速度和这个服务器的大小……”托尼飞速计算着，
“大概……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就会被‘优化’掉。”
“托尼，我需要那个‘代码指纹’。现在。”高士奇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那正在逼近的，不是足以抹除神明的法则之潮，只是一个普通的项目截止日期。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你以为在神话的坟场里做数据恢复，跟在咖啡馆里破解wIFI一样简单吗？”托尼的意志，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起来。
无数的探针，化作一道蓝色的数据风暴，疯狂暴力地，解构着那些残存的信息。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马特的意志，能“听”到那股“抹除”的浪潮，正在以无可阻挡的，如同时间流逝般精准的节奏，吞噬着一切。
一个关于“多维生物”的废弃设定，在一瞬间，失去了它的所有棱角，变回了一张空白的文档。
一个画着宏伟星际舰队的草图，褪去了所有的线条与光影，变回了一片毫无意义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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