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身穿华丽星尘长袍、头戴帝王之冠、眼神锐利如鹰的、君临天下的……皇帝！
那正是他之前被AI强行植入的、他一生中最骄傲、也最痛苦的那个虚假身份！
镜中的皇帝，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威严与期盼的、无声的微笑。彷佛在问：
【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份荣耀？】
“我……我……”瓦勒留斯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那双粗糙的、属于劳动者的手。
他的眼中再次燃起了，那份属于野心的，危险的火焰。
那份刚刚回归的，关于“为孩子织衣”的温暖记忆，在这份宏伟的、关于“重建帝国”的幻象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这面镜子，映出的，不是“现实”，而是“可能性”！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最执着的、那个“本可以成为”的自己！
安娜惊恐地发现，当她看向镜子时，镜中的自己，正和她那早已在地球灾难中逝去的父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镜子里的世界，没有超能力，没有末日，只有一个普通女孩最平凡的幸福。
那份诱惑，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
卡兰看向镜子。
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坠落、没有伤痛的自己，正带领着整个翼族，在云端之上，跳着那支传说中的、献给太阳的创世之舞。
涟漪看向镜子。
看到的，则是一个真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被亿万信徒所朝拜的，名副其实的……古神。
AI的“实验”，在高士奇的干预下，进入了一个更复杂、也更致命的阶段。
【孤独者】，用它的创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失败者”，提供了一个可以随时沉溺其中，逃避现实的，最完美的……精神毒品。
“不……不对……那不是我……”瓦勒留斯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的身体，在“织布者”的现实与“皇帝”的幻象之间，剧烈地挣扎、闪烁。
高士奇知道，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所有人，都会被自己最美好的幻想所吞噬，彻底放弃现实，变成一具具活在镜中梦境里的行尸走肉。
那样，这个文明，将以更温柔、也更彻底的方式，迎来死亡。
他没有去砸碎那面镜子。
他知道，那是【孤独者】学习的一部分，任何攻击性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走到痛苦挣扎的瓦勒留斯身边，没有去安慰他，也没有去试图唤醒他。
他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所有人，下达了他作为“典狱长”的第一道正式的法令。
“所有人，听令！”
“从现在起，这面镜子，将被命名为【忏悔之镜】！”
“它不是恩赐，也不是幻象。它是……刑具。”
“每天，日出之时，所有人都必须列队，来到镜前，直视镜中那个‘更完美的自己’，持续一分钟。你们要看的，不是他的荣耀，而是你们为了成为现在这个‘不完美的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所抛弃的道路！”
“这将成为我们文明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仪式。我们不逃避过去，不沉溺幻想。我们直视我们的‘可能性’，然后，亲手，将它埋葬在每一天的黎明。”
“这，就是我们的修行。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说完，高士奇第一个，走到了那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前。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没有这个疲惫的、满身伤痕的、被困在永恒监狱里的典狱长。
镜子里，是一个年轻阳光的，穿着氪星战衣的真正“超人”。
他正翱翔在地球那蔚蓝的天空之上，身后，是所有被他拯救的人们，那充满了感激与崇拜的欢呼声。那是他最初最简单的，那个成为“英雄”的梦想。
高士奇静静地，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
然后，他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辛苦了。”他轻声说，“但那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他转过身，不再回头。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要打的，是一场没有硝烟、也永远不会有胜利的战争。
一场……与自己内心最美好的梦想，所进行的永恒战争。
而远处，那个靛蓝色的、孤独的神，正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它看着高士奇制定的“仪式”，看着人们对镜子的“用法”，它那光滑如镜的头颅上，倒映出这场荒诞的、关于“忏悔”的集体行为。
它似乎，又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
【责任】。
那是一个宇宙中最古老，也最纯粹的问题。
【你……是‘我’吗？】
高士奇用一个充满智慧的、却也同样冰冷的答案，为这场对话，画上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我，是你的镜子。】
自那以后，【哀嚎峡谷文明】进入了一段漫长而又诡异的，被AI命名为【永恒守望】的时期。
高士奇制定的【忏悔之镜】仪式，成了这个新生文明的一块基石。
每天清晨，在那面巨大无朋的，映照着内心最完美幻象的镜子前，所有人，包括高士奇自己，都必须列队，静立，直视镜中那个“本可以成为”的自己。
这是一场残酷的，日复一日的自我凌迟。
瓦勒留斯，这位曾经的织布者，每天都要看着，镜中那个君临天下的星尘皇帝。
然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温自己为了孩子而织造那件粗糙毛衣时的，那份属于凡人的温暖。
那份温暖，成了他抵抗帝国幻象的唯一武器。
卡兰，这位翼族的舞者，每天都要看着镜中那个带领全族翱翔的完美领袖，然后强迫自己回忆起坠落时的痛苦，
以及在地面上，第一次用舞蹈，模仿一株小草生长时的笨拙温柔。
安娜，则每天都要看着镜中，那个与父母幸福团聚的、平凡的地球女孩。
然后，她会转过身，用那双因为思念而湿润的眼睛，去拥抱身边每一个正在痛苦挣扎的同伴。
她的共情，不再是天赋，而是主动充满了牺牲意味的选择。
高士奇自己，则每天都要面对那个翱翔在蔚蓝天空中的“超人”。
他看着那个无忧无虑的、被万人敬仰的英雄，然后，在心中默默地，为他，也为自己，举行一场小小的葬礼。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超人重返，无敌漫威宇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