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拿起那卷沉甸甸的竹简,入手冰凉。
这上面记录的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大家族百年的积累,与对未来的全部押注。
他看着糜竺那张写满决绝与期盼的脸,又瞥了一眼门外那道倩影消失的方向。
刘景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书房内的每一个人听清。
“子仲先生,你我一见如故。”
“你既肯以全族性命相托,我刘景若再推辞,岂非显得小家子气了。”
他将竹简轻轻放回桌上,并未打开。
“钱粮之事,稍后再议。”
刘景站起身,目光扫过荀彧、贾诩、郭嘉,最后落在糜竺身上,一字一句道。
“为安子仲之心,也为全你我之盟。”
“三日后,我将择吉时,纳糜贞姑娘为妾,府中上下,以平妻之礼待之。”
此言一出,糜竺浑身剧震,眼中瞬间涌上狂喜与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妹妹能得一个侍妾的名分,保全性命已是万幸。
却不想,刘景竟直接给予了如此尊崇的地位!
这不仅是接受了他的投靠,更是给了糜氏一族天大的脸面!
“主公!”
糜竺“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这一次,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郭嘉在一旁端着酒杯,嘿嘿一笑,对着刘景挤眉弄眼。
“主公此举,既得了美人,又得了徐州富商倾力相助,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这般公然陶谦的墙角,怕是有些……”
他拖长了音调,促狭地说道。
刘景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奉孝,休得胡言。”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大将军府一改往日的肃穆,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飘飞,满是喜庆。
虽说是纳妾,但刘景有令,一切礼仪皆按平妻之礼操办,不得有半分简慢。
婚礼之上,身着华美嫁衣的糜贞,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那个将决定她和整个家族命运的男人。
她本已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一颗心在嫁衣之下,满是悲凉与忐忑。
可当她抬眼,望见刘景那双温和且满是尊重的眼眸时,心中积压的坚冰,竟无声地融化了一角。
整个仪式,从迎亲到拜堂,刘景对她体贴入微,没有流露出一丝因她身份而起的轻慢。
这份郑重其事,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件被送来交易的货物,而是一个被明媒正娶的妻子。
尊重,远比任何虚无缥缈的山盟海誓,更能敲开一个女子的心门。
夜幕降临。
洞房之内,龙凤红烛静静燃烧,暖帐香闺,春意融融。
刘景与糜贞并肩坐在榻边,案上摆着合卺酒。
他拿起酒杯,递了一杯给身旁紧张得指尖微颤的女子。
糜贞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心跳如鼓,根本不敢去看刘景的眼睛。
两人沉默着饮尽杯中酒。
酒液入喉,糜贞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
“在徐州时,可见过刘备?”
刘景放下酒杯,突然开口问道。
糜贞娇躯一颤,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见过。”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冷意。
“此人言过其实,徐州城内都说他仁德,我却只看到虚伪。而且……”
糜贞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看着刘景坦然的目光,还是说了下去。
“他那相貌,双耳垂肩,双手过膝,实在怪异。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贪婪,令人浑身不适。”
她撇了撇嘴,带着小女儿家的娇嗔与鄙夷。
“兄长说他有野心,我却觉得他更像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我与兄长一样,都极为厌恶此人。”
“他与大将军您相比,简直云泥之别,连您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这番话,倒是让刘景有些意外,随即哑然失笑。
他本是随口一问,想探探糜氏对刘备的态度究竟有多坚决,却不想竟得了这么一番直白又有趣的回答。
看来,自己已经彻底给刘备戴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了。
不过,能得美人如此倾心,倒也是意外之喜。
刘景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糜贞放在膝上、因紧张而冰凉的小手。
糜贞浑身一僵,却未挣脱。
“贞儿,你放心。”
刘景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从今往后,有我在,便无人能再欺辱你糜氏一族。”
“你兄长赌上了身家性命,我刘景,绝不会让他输。”
这简单至极的话语,却蕴含着千钧之力,瞬间击溃了糜贞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不再是那个为家族前途而担惊受怕的弱女子,而是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
噗嗤!
【叮!绿帽币增加100!】
……
第二日清晨。
刘景神清气爽地推开房门,只觉浑身筋骨舒泰,精神百倍。
片刻后,糜贞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两人用过早膳,便一同前往议事大厅。
厅内,郭嘉、贾诩、荀彧等一众文武早已等候在此,见刘景携新妇前来,脸上都挂着笑意,正准备上前道贺。
可就在此时。
“报——!”
一声凄厉的嘶喊,从门外传来。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驿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泥泞,衣甲破烂,嘴唇干裂,脸上写满了惊惶与疲惫。
“紧急军情!徐州八百里加急!”
驿使扑倒在刘景面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简,高高举起。
“陶使君……陶使君亲笔血书!”
大厅内喜庆的氛围,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荀彧快步上前,接过竹简,扯开封口,将其展开。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竹简之上,一个个暗红色的字迹,触目惊心。
荀彧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念诵起来。
“汉室宗亲、大将军、靖安侯刘景亲启:”
“国贼曹操,借父丧为名,尽起兖州虎狼之师,围困徐州。其言,欲屠尽此城,以雪其恨!”
“今彭城危在旦夕,徐州百万生灵,命悬一线!”
“谦年迈昏聩,无力回天,唯念君乃汉室栋梁,仁德布于四海。恳请大将军念在同宗之谊,发天兵以救倒悬,拯万民于水火!”
“若得救援,徐州上下,愿为驱驰!陶谦泣血顿首!”
荀彧念完,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刘景身上。
刘景的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从荀彧手中接过那封血书,指尖触摸到那干涸的血迹,只觉得一片冰冷。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血书,缓缓递给了身旁的贾诩和郭嘉。
“诸君。”
“议一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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