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庄那股子硝烟还没散干净呢，刘川带着人就回到了黑风峪驻地，战士们一个个造得跟泥猴似的，可那精神头嗷嗷的，眼睛里都冒着兴奋。
政委赵刚正急得转磨磨，一看他们回来，差点没扑上来：“老刘，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得手没有？伤亡大不大？”
刘川把抓起行军壶咕咚咕咚灌了凉水，一抹嘴：“‘凋零’？我让他真凋零了，连车带那些穿白大褂的鬼专家，一锅端。”
“好，太好了，”赵刚一拍大腿：“这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总部刚还来电问情况，我这就去回……”
“等等，”刘川一把按住他，眼神里那点胜利的亢奋迅速冷却下来：“气是出了，可仗还没打完，吉野那老小子挨了这记闷棍，能善罢甘休？岩松义雄能咽下这口气？报复，这才刚扯开个口子。”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刚才厮杀的地方：“咱们是捅了马蜂窝了，鬼子现在肯定是又惊又怒，下一步，要么是疯狂的报复，调重兵来找咱主力决战；要么就是缩回去，加强防备，舔伤口，等着更毒的后手。”
“那咱咋办？”张大彪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厮杀后的狠劲，“是接着揍，还是等等看？”
“等？”刘川冷笑一声，“等他缓过劲来，再用那脏东西祸害人？我这回要打得他疼到骨头里，打得他想起太岳军区就做噩梦，”
他猛地一挥手：“通讯兵，”
“到，”
“记录命令：
一：各部队停止强攻，转入骚扰和小规模突击，保持压力，但避免决战，给我节省弹药，恢复体力；
二：侦察营全体出动，给我盯死吉野旅团各部，还有他周边所有鬼子据点，我要知道他哪块肉最肥，哪根骨头最脆，哪条补给线最好掐；
三：命令各团，抓紧时间消化战果，整补部队，尤其是兵员，俘虏里愿意留下的，抓紧教育补充，咱们啃了硬骨头，也得长点新肉，”
命令一下，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突袭的部队，立刻又像上紧了发条一样运转起来。
老猫的侦察兵撒了出去，各团的政工干部扯着嗓子在俘虏堆里讲话，军需官清点刚缴获那点可怜的物资，根据地的老乡们听说部队打了大胜仗，端了鬼子的毒弹，自发地凑出鸡蛋、粮食，冒着风险送到部队驻地，拉着战士的手，眼泪汪汪地说“辛苦了”、“给你们补补身子”。
气氛热烈，但刘川脸上却没多少笑模样。他一个人戳在地图前，半天不动窝。
魏大勇端着俩窝头和一碟咸菜进来：“司令，吃点东西吧，一天没吃了。”
刘川没回头，突然问了一句：“和尚，你说，吉野这会儿在干啥呢？”
魏大勇一愣，挠挠大光头：“估摸着正跳脚骂娘呢吧？老家被咱端了，肯定气得嗷嗷叫。”
“骂娘？”刘川摇摇头，眼神深邃：“我要是他，吃了这么大亏，丢了这么要命的东西，现在最怕的不是骂娘，是上头追究掉脑袋，他得想办法找补，得立刻弄出点动静，将功折罪，”
他转过身：“对，他比咱急，他肯定忍不住要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外面电台滴滴答答响起来，很快，老猫拿着刚收到的情报冲了进来，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司令，吉野动了，这老小子真急眼了，”老猫语速飞快：“他的川井联队，就是被咱们打残又补充起来的那个联队，都是新兵，实力不强，以前就是地方保卫，这次突然从防线侧翼出来了，动作很快，直扑根据地边缘的马家河子根据地，看样子是想打个突袭，捞一把就跑，找回点面子。”
“马家河子？川井联队？”刘川一步跨到地图前，手指找到那个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好地方啊，三面环山，一条小河穿村过，易守难攻……屁，那是我愿意守的时候，他吉野想捡软柿子捏？我让他啃一嘴钉子，”
刘川目光扫过众人：“吉野这是输红了眼，昏了头了，川井联队新兵多，战斗力还没恢复，又孤军冒进，这是给我送装备上门啊，”
“司令，你的意思是……”张大彪眼睛亮了，摩拳擦掌。
“我意思？”刘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却比发怒还吓人：“他吉野想快打快撤，捞点便宜？我偏不让他如意，我要让他这盘菜，吃不下，兜不走，还得把牙崩碎几颗，”
“命令，新一团、特务营主力，骑兵团向马家河子侧后迂回，告诉王承柱，带上他的宝贝山炮，给我悄悄运动到指定位置，”
“老刘，”赵刚有点担心，“吉野其他部队会不会增援？咱们兵力不占优啊。”
“增援？”刘川冷笑，“他敢，李云龙、孔捷、丁伟他们是吃干饭的？告诉他们，给我把声势造大点，佯攻吉野旅团部，吓也吓死他，我看他敢不敢乱动，”
“那咱们这仗……”张大彪舔着嘴唇问。
“这仗？”刘川手指重重一点马家河子，“我要打他个‘围点打援’，不过，这回咱们不打增援，咱们就‘围’着川井这点肉，慢慢‘打’，打给吉野看，打给所有鬼子看，看他娘的谁还敢冒头，”
部队再次动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扑向新的猎场。
马家河子外围，枪声骤然响起，川井联队果然一头撞上了早有准备的埋伏圈，被打得晕头转向，赶紧收缩兵力，占据村庄外围的几个小山头，固守待援。
消息传回吉野旅团部，吉野气得砸了杯子，但听着周围越来越响的枪炮声，愣是没敢抽调兵力去救，只能严令川井“死守待机”。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川井联队被牢牢钉在马家河子那几个小山头上，进退不得。刘川也不强攻，就这么围着，时不时用冷炮轰几下，用小股部队骚扰一下，搞得鬼子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高度紧张，眼看着士气一点点垮下去。
“司令，咱还等啥？”张大彪有点急，“一口吃了算了，”
“吃？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我现在啊，就是在钓吉野这条老乌龟。他伸头，我就剁他脑袋，他不伸头，我就当着他面，把他这爪子一根根剁下来。”
他放下望远镜，对王承柱说：“柱子，看到对面那个冒点小烟的地方没？估计是鬼子熬粥的灶，给我敲掉它，让他们喝风去，”
“好嘞，”王承柱嘿嘿一笑，稍微调整了下炮口。
轰，一声炮响，对面山头腾起一小股烟尘，那点可怜的炊烟果然没了。
刘川满意地点点头，又对老猫说：“让你的人，找几个神枪手，专门照顾鬼子出来拉屎撒尿的，还有那些探头探脑的军官。”
“明白，”老猫阴恻恻地一笑，溜走了。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比一场惨烈的冲锋更让人崩溃。包围圈里的川井联队度日如年，求援电报飞向旅团部，字里行间都透着绝望。
吉野在旅团部里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周围八路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他根本不敢分兵。
三天后，眼看川井联队快要被耗得油尽灯枯，刘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告诉张大彪、王铁锤，”刘川下令，“总攻，给我撕开山口子，冲进去，速战速决，”
养精蓄锐了好几天的战士们早就憋足了劲，一个冲锋就撕开了鬼子疲惫不堪的防线，冲上山头，和残存的鬼子展开了白刃战，战斗毫无悬念。身心俱疲、弹粮将尽的川井联队很快被分割歼灭。
刘川站在刚刚平息下来的战场上，看着收缴着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魏大勇咧着嘴跑过来：“司令，又啃下一个联队，咱这下可发财了，”
刘川却没接话，目光越过战场，望向更远处鬼子重兵布防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司令，咋了？打得还不痛快？”魏大勇纳闷。
“太痛快了……”刘川喃喃自语，“吉野这老狐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又一个联队被咱吃掉？连像样的反扑都没有？这不像他……”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猫，”
“到，”
“别歇着，把你的人全撒出去，给我往深里查，吉野其他部队到底在干什么？岩松义雄那边有什么动静？我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
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刘川这突如其来的警惕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意识到，吃掉川井联队，或许只是拉开了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吉野的沉默，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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