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靠在炕头手里拿着一本《三国演义》，眼神有些飘忽，半晌没有翻动一页，他放下书，揉了揉时不时作痛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门帘被掀开，政委赵刚端着一碗草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司令员该喝药了，白医生说了这药安神补脑，得按时喝。”
刘川接过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苦笑一下：“天天喝这苦汤子，脑子也没见灵光多少，政委，外面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赵刚故作轻松地在他炕边坐下：“各团都在抓紧整训，补充兵员，消化上次的缴获，鬼子吃了那么大亏正缩在据点里呢，你就安心养着，天塌不下来。”
刘川抿了一口药，眉头皱得更紧：“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上次阻击虽然成了，但代价太大，各团伤亡情况统计上来了吗？尤其是新二团，王怀宝怎么样了？”
赵刚心里一咯噔：“伤亡是不小，但战果更大，缴获的武器装备足够弥补还有富余。王怀宝命大，重伤但挺过来了，正在后方医院养着呢，你别操心这个。”
“哦……那就好。”刘川点点头，脑中在努力回想：“青石沟后来是怎么收尾的？我好像记得鬼子又上来了？”
赵刚看着他努力回忆又显得有些痛苦的样子，赶紧打断：“都打退了，你就别费神想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把身体养好。”他顿了顿，转移话题，“对了，老李、老丁他们天天念叨着想来看你，都被我拦回去了，这帮家伙嗓门太大，怕吵着你。”
刘川脸上露出笑意：“李云龙肯定又在背后骂娘了吧？让他来吧，我也闷得慌，听听他吹牛也挺好。”
赵刚连忙摇头：“不行不行，白医生再三嘱咐，绝对不能让你情绪激动，等你再好点再说。”
两人正说着，外面隐约传来李云龙的大嗓门：“政委，政委，你出来，我有急事，”
赵刚脸色一变，对刘川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便急忙起身出去了。
刘川看着晃动的门帘，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听得出来，李云龙那所谓的“急事”，恐怕只是个借口。
院子外，赵刚把李云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吼什么吼，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来吗？”
李云龙一脸急色：“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老猫刚送回情报，阳泉的鬼子最近活动频繁，小股部队不断出来试探，像是在摸咱们的底，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对劲，想来请示下……唉，司令员到底怎么样了啊？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话了？”
赵刚叹了口气：“人是醒了，但情况不乐观，记忆时好时坏，注意力很难集中，白医生说绝对不能劳神，军事上的事现在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那咋整？鬼子明显是怀疑什么了，上次咱们打得那么狠，按常理咱们早该报复了，现在只是试探，肯定是觉得咱们主力不在或者指挥出了问题，政委，这得有人拿主意啊，”
赵刚眉头紧锁：“我知道，这样，你们各团团长还有参谋长，马上到指挥部开个会，我们研究一下，暂时先以稳固防御为主，加强侦察，绝不能被鬼子钻了空子。”
“也只能这样了。”李云龙挠挠头，不甘心地往里屋看了一眼，“真他娘的……唉，一跺脚转身走了。
指挥部里气氛凝重。李云龙、丁伟、孔捷、张大彪、徐深、叶城等几个主力团长都在，一个个烟抽得厉害。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赵刚把老猫的情报和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司令员需要静养，短期内无法指挥，我的意见是各部队收缩防线，固守主要根据地和交通线，避敌锋芒，同时广撒侦察兵，摸清鬼子的真实意图。”
李云龙第一个反对：“收缩？那不是更显得咱心虚吗？小鬼子试探了几次，看咱们没反应肯定更得来劲，依我看就得打，找机会再敲掉他一股，让他知道疼，他就不敢瞎琢磨了，”
丁伟比较谨慎：“老李说得有道理，但不能蛮干，鬼子现在警惕性很高，咱们兵力又经过大战需要休整，主动出击风险太大，我建议，以营连为单位，组织精干小部队，对鬼子的小股试探部队进行反伏击，吃掉他几条小鱼小虾，既展示了存在，又不至于暴露虚实。”
孔捷点头附和：“老丁的办法稳妥，咱们现在就像受了伤的老虎，趴着舔伤口的时候，也得偶尔亮亮爪子，吼两嗓子，让周围的豺狼不敢轻易靠上来。”
张大彪嗓门洪亮：“我看行，就用咱们这次缴获的鬼子装备，组织几个机动小队，专找落单的鬼子下手，打了就跑，让鬼子摸不着头脑，”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形成了方案：由各团抽调精锐老兵和干部，组成数支快速反应分队，配备精良武器，由老猫的侦察营提供情报支持，专门针对鬼子派出的小股侦察骚扰部队进行短促的反击。
会议结束后，赵刚单独留下了李云龙和丁伟。
“老李，老丁，”赵刚面色严肃：“司令员的状况，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尤其是你们俩，主力中的主力，必须稳住。对外就说司令员已经康复，目前在总结上次战斗经验，制定新的作战计划。对内部队的思想工作要做好，不能乱。”
李云龙拍着胸脯：“政委你放心，独立团乱不了，谁要是敢嚼舌根，老子毙了他，”
丁伟则沉吟道：“政委，光靠小部队反击，恐怕还不够，我建议选择一个离根据地稍远，但又不是战略要地的地方，大张旗鼓地搞一次拉练，做出一种积极备战的姿态，让鬼子猜不透我们的主攻方向，不敢轻举妄动。”
赵刚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虚虚实实，我看可以研究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太岳军区第一军分区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几支快速反应分队频频出击，凭借情报连续吃掉了鬼子好几支外出侦察的小队，打得鬼子缩回了据点，不敢再轻易派出小股部队。
同时，按照丁伟的建议，由771团团长徐深率领，组织了一次颇具规模的野外拉练，动静搞得很大，故意让鬼子和伪军的侦察人员看到。
阳泉鬼子指挥部里，指挥官对着地图上几处遇袭地点和八路军大规模拉练的情报，眉头紧锁。
“土八路到底想干什么？小股部队出击凶狠，大队人马又似乎在调动，他们的指挥官不是重伤了吗？难道是假消息？或者他们已经恢复了指挥？”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下令：“加强戒备，严密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出击，”
农舍里，刘川放下手里的闲书，听着远处传来的不同于往常操练的声音，他看向旁边的卫生员：“今天这动静好像有点大？是哪部分在训练？”
卫生员按照赵刚的嘱咐，含糊地答道：“好像是哪个团在搞拉练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刘川“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只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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