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与卫庄见状更生疑心：纵有不便，何至于此？除非院中藏有不可示人之秘。
韩非不由联想到左司马刘意之死。今晨刘意被发现死于府中，胡夫人失踪，韩非勘查现场后，很快将线索指向与弄玉有关的张良。
他几乎确定胡夫人便是弄玉生母，此番前来相国府本为探询，张离的态度却加深了他的怀疑。
“难道刘意是张良所杀？”韩非心中暗忖。
此时卫庄与张离已然交手。张离虽处下风，却以命相搏，一时未分胜负。
韩非趁机快步走进院内，却见张良持剑静立花树下，双目微合，周身气息玄奥，如岳临渊，凛然难犯。
四名少年环绕张良，凝神守护，对门外激战恍若未闻。
韩非顿时醒悟：不论张良是否与刘意之死有关，此刻他确在悟道修炼。自己强闯入院，实属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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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张良能顺利突破，悟道过程没有被打断，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若真的打断了他的悟道，韩非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干扰他人悟道，本就是生死大仇，更何况他们是强行闯入的一方。
此刻韩非只能祈求一切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但他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一旦局面失控，韩非将面对张良、张开地以及整个相国府势力的围攻。如果再加上姬无夜，就算韩非智谋百出，在寒国也将无处容身，顶多只能作为闲散王室苟活。
这时，卫庄也突破张离的阻拦，闯进小院。看到眼前情景，他也不由得一愣。
“这是……在突破宗师？”
卫庄虽不知何为“入道”，但张良身上的气息明显比前几日强大了数倍，周身环绕着一股开山裂石般的意境，分明是宗师才有的气象。
卫庄将张良视为对手，也是磨砺自己的试剑石，他还不屑于打扰张良突破。否则也不会与他约定，等到他突破宗师之后再一决高下。
可一旁的张离却死死盯着卫庄，眼中充满恨意。他恨自己拦不住卫庄，更怕对方打扰到张良的突破。
院中气氛凝重，无人轻举妄动，连韩非与卫庄也静静等待张良完成突破。
而此刻的张良，正沉浸在“开山式三十六招”的领悟之中。他虽知院中动静，却无暇分心。离“开山式入道”，只差最后一层隔膜。
他已将这三十六招练得滚瓜烂熟，隐隐触摸到入道之境，却从未尝试将它们合而为一。
此刻，三十六招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招式渐渐融合，他身上的开山意境也愈发浓烈。
“不对……还是不对。三十六式不可能完全合一，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那就从两招、三招开始，一招一招地融合！”
心念转动间，张良将开山式前九招缓缓融合。
一招、两招……五招……七招、八招……
终于，前九招在他眼中再无秘密，渐渐融汇贯通。量变引发质变。
“终于……突破入道了！”
这一刻，开山式前九招已被张良彻底参透，九式合一，威力倍增。他周身的气息也愈发玄妙。
“嗯？”一直注视着张良的卫庄，脸色略显异样。
“怎么了？”韩非不由问道。
“张良的状态有些奇怪。”卫庄沉吟道。
韩非心头一沉，顿感不妙。若张良突破失败，这仇就真的大了，甚至可能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卫庄并未留意韩非的异样，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先前张良与姬无夜交手时，不论是练气还是炼体，都已无限接近宗师境界，甚至比一般宗师更强！”
“只是当时他毕竟未真正突破宗师，未能做到内外如一、掌控入微。那时，他修为已不输于宗师，所差的只是境界。”
“可如今，他境界已突破，气息也稳定下来，却似乎仍缺少宗师那种浑然天成的玄妙，仿佛……还不是真正的宗师。”
说到这里，卫庄的语气也带了几分不确定。
此时的张良，气息比寻常宗师更为慑人，连卫庄都感到忌惮，可张良身上却又分明缺了宗师那种圆融一体之感。
张良闭目体悟着突破后的感受，听见卫庄的话，心中不由轻笑。凡俗之人，又怎明白修仙之道的玄奥？
这世间练气者，要到宗师境界才能将真气转化为真元，而张良自修炼之初，体内便是真元运转。即便尚未突破通玄之境，他的真元也远比一般宗师更为浑厚精纯。
至于炼体方面，更是天差地别。张良所修炼的乃是道体之法，最终可将肉身转化为先天道体，半元气化，已非凡俗血肉之躯，这是生命层次的跃升。
所以即便张良目前只是玉骨境大成，单论肉身强度，却已堪比甚至超过宗师初期。
对卫庄而言，真元与肉身修炼到张良这般地步，早该步入下一境界；但对张良而言，他仍能在此境界继续积累。
细细体悟入道后的变化，张良心中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
来到这乱世，张良始终步步为营，即便获得修仙法门，也不敢过于张扬，归根究底仍是实力不足。
哪怕一位宗师高手都可能威胁到他，更何况那些被称作“陆地神仙”的宗师之上存在。张良有种预感，自己迟早会与他们交锋。
而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自保之力。
“也是时候算一算账了。”
张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眼中再无温润之色，唯有刺骨的冰寒。
他倒提着剑，一步步朝卫庄走去，每迈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
“子房兄……”
韩非轻唤一声，挡在了张良面前。
“你若拦我，便由你来接我这一剑！”张良声音冰冷。
韩非心中一凛，此刻他感受到张良那冰冷目光中蕴含的无尽怒火。直觉告诉他，若再阻拦，张良定会毫不犹豫地挥剑相向。
张良的剑，他没有信心接下。
“让开！”
韩非身后，卫庄冷喝一声，丝毫不给韩非留情面。
对韩非而言，他最不愿见的便是彻底与张良为敌，也不愿见张良与卫庄相争。
但卫庄并不这样想。他无所畏惧，同样能感受到张良的怒意，也清楚张良实力之强——可那又如何？
“擅闯我府，坏我突破！”张良目光如冰，直逼卫庄，寒声道：“受我一剑不死，恩怨暂且不论！”
“狂妄。”卫庄鲨齿出鞘，眼神凛冽，却已全神戒备。
“剑——开山！”
张良一声长啸，手中剑化作漆黑流光，迎头斩向卫庄。
快得惊人！
剑光乍现，已逼至卫庄头顶。
更可怕的是这一剑所携的开山裂石之势，蕴含无可阻挡的磅礴力量。
这一剑，张良不仅倾尽全身真元与肉身之力，更融入了初悟的“开山”剑意，以及自顿悟至入道以来所积累的磅礴气势。
此乃张良蓄势已久的一剑，远超他平日巅峰。若非卫庄强闯试探、步步紧逼，张良亦难在寻常对决中完成如此蓄势。
因此他才说：一剑不死，恩怨可消。
这一剑，接不下便是死！
卫庄肆无忌惮的试探与闯府，已激起张良杀心。
但卫庄终究是卫庄，即便面对这般极致一剑，他仍毫无退缩。
“横贯四方！”
大喝声中，卫庄施展出鬼谷至高剑术。
张良这一剑让卫庄感受到生死危机，他毫不犹豫使出绝学——横贯四方。
此乃鬼谷纵横剑术中连横之招，看似一剑，却蕴含四种变化，每一种皆迅疾如电，转瞬即逝。
鲨齿剑光流转，剑气纵横，带着决绝之意直扑张良。
“哼！”张良冷嗤。卫庄此招并非格挡，而是围魏救赵，若他不改剑路，两人必将同归于尽。
“公子！”张离等人忍不住惊呼。
张良眼中却依然冰寒，毫无波动。
“鬼谷剑术，仅此而已——破！”
他大喝一声，长剑由劈转扫，开山之势未减，反添连绵不绝之意。
张良所悟“开山”意境乃融九式而成，纵使变招，亦藏九般变化。
“铿——！”
双剑交击，巨响声中，竟一时相持不下。
然而这仅是刹那间的僵持。张良这一剑蓄力已久，加之开山式乃修仙界顶尖剑法，威力犹在卫庄横剑之上。
顷刻间，卫庄便 得连连后退。张良剑势却如潮水般汹涌不绝，步步紧逼，毫无衰竭之象。
张良那强横的力量与浩瀚真元尽显无遗，源源不断。
终于，卫庄支撑不住。先是双手被震得血肉模糊，双臂麻木，几乎握不住剑。
随后脏腑也被张良霸道的真元震伤，鲜血自嘴角溢出。
但卫庄的眼神始终未变，依然死死握住鲨齿剑，竭力抵挡张良的攻势。
剑招终有尽时，张良这一剑不可能永远保持巅峰。但受伤的卫庄只会愈发虚弱，消耗的不只是张良一人。
最终，卫庄的手臂先承受不住，骨骼断裂，但鲨齿仍被他紧紧握着。
眼看张良这一剑就要将卫庄斩为两段，韩非终于按捺不住。
\"子房兄，剑下留人！\"
顾不得隐藏实力，韩非身形闪动，袖中短剑如流星般刺向张良剑身，试图将其带偏。
\"哼！\"
张良怒不可遏，再也顾不上韩非身份，长剑一转，横拍而去。
盛怒之下，张良仍保有理智，明白此刻不能取韩非性命。否则众目睽睽，即便韩王再懦弱无能，也绝容不下他。
这一剑他用的是剑身横拍，而非利刃相向。
即便如此，韩非也难抵挡。他并非宗师，宗师之境岂是等闲。
剑光闪过，韩非被拍飞出去，兵刃脱手。他终究没有卫庄那般剑在人在的决绝。
长剑余势未消，拍在韩非臂上，不轻不重，恰好断其一臂。
\"我说过，接下这一剑便饶你不死，恩怨两清。虽得韩非相助，也算你接下了。\"张良直视卫庄，语气云淡风轻。
先前命悬一线时都面不改色的卫庄，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终于变了。
他深深凝视张良，良久才冷声道：\"今日不杀之恩，来日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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