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走出军校大门时，腕表指针刚跳过七点。
夜风早就停了，空气闷得像裹了层塑料布。他没回头，脚步也没慢，战术包斜挎在肩上，重量压着左肩胛骨，让他保持清醒。那根装着氧化粉末的银针管贴着胸口放着，隔着作战服都能感觉到一点凉意。
火车站离军校三公里，打车太显眼，走路又赶不上发车时间。他拐进路边一家便利店，买了瓶水、一包饼干，顺手把零钱塞进捐款箱。店员低头扫码，连头都没抬。
这举动看似随意，其实是他在测试追踪节奏。
如果对方真盯上了他，接下来三十分钟内必然会有新的接触点。
果不其然，刚走到站前广场，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迎面走来，右手微微发抖，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小伙子，问个路。”
齐辰站定，没靠太近，也没往后退。
“您说。”
“去……军区总院怎么走？听说那边能看老寒腿。”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
军区总院早几年就搬迁了，旧址现在是物流中心。再说，这人眼神浑浊，但每次眨眼间隔精确到0.8秒，像是经过训练的节律控制。
齐辰没拆穿，反而笑了笑：“往前走两个路口，右拐进公交站，坐312路，三站地。”
他说的是反方向。
老头点点头，嘴里念叨着“312、三站”，抬手整理了下衣领。就在那一瞬间，袖口金属片反光一闪，快得像错觉。
但齐辰看到了。
微型摄像头，带红外捕捉功能，应该是用来记录目标应激反应的。这种设备市面上买不到，得内部渠道才能搞到。
他假装掏出手机看时间，实则启动模拟器扫描模块。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非标准频段信号发射源】
【位置：左袖内衬夹层】
【友情提醒：大爷演技不错，就是手抖得太规律了。】
齐辰差点笑出声。
还好忍住了。
他转身朝候车大厅走，步伐不急不缓。眼角余光透过玻璃幕墙倒影，看见老头没走312路方向，而是拐进角落吸烟区，点了根烟，动作利落得不像病人。
十五分钟后，齐辰绕回原地。
站牌背面有块新贴的广告纸，边缘胶痕还没干透。他用战术笔轻轻一撬，底下露出半截细针，针尖泛着蓝紫光泽，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神经毒素残留。
他立刻想到“神医副本”里见过的一种药——黑蝎提纯液，麻痹神经只要0.3秒，解药必须在四分钟内注射，否则会引发肌肉僵直窒息。当年华云生说过一句话：“这玩意儿不该出现在世上。”
现在它出现在了站牌夹缝里，等着谁去碰。
齐辰不动声色，从内袋取出采样针管，将毒针封存。系统自动比对数据库，弹出结果：
【匹配度98.7%】
【来源标签：黑曜医药早期实验批次】
【备注：该型号曾用于人体耐受测试，受试者存活率12%】
他眼皮都没眨。
这些人在玩命，但他更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敢。
正要收起工具，广播响起：“K286次列车开始检票，三号车厢乘客请优先通行。”
安检口排起长队，人脸识别闸机突然亮起红灯，提示“系统升级，需人工核验”。
齐辰眉头一动。
这不是例行检查。
刚才那老头离开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启动了定向筛查，时间卡得太准。而且升级系统不会临时加人工通道，这是为了拖延特定目标。
他摸了摸耳朵，那里贴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干扰膜，是上次“黑客副本”里顺出来的玩意儿，能短暂扰乱面部识别算法。摘下眼镜，低头咳嗽两声，借前面大妈拎行李的空档，混进了队伍。
闸机扫过他脸时顿了一下。
红灯闪了半秒，变成绿灯。
过了。
他没松劲，一路直奔三号车厢。车门即将关闭时，他抬脚跨上去，顺手扶了下门框。就在这一刹，余光扫见候车厅角落，那个老头正望着这边，手里烟已经灭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齐辰坐下，靠窗。
车厢空调开得很足，但他额头没出汗，手心也没湿。战术包放在腿上，拉链只拉开一条缝，银针、采样笔、加密终端都在随时能取的位置。
窗外铁轨延伸出去，远处天边刚透出点白光。
他掏出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刚才那条神秘短信没再更新，但他在离线终端里埋了个反向追踪程序，只要对方再次接入，就能顺着信号链往上爬。
目前静默。
说明他们在等他先动。
也好。
他活动了下手腕，把怀表摸出来看了一眼。铜壳依旧发黑，刻字清晰：“路难行，亦要行。”
母亲的话，从来不是安慰。
是命令。
列车缓缓启动，震动顺着座椅传上来。齐辰闭眼三秒，调出模拟器后台日志。刚才在站台采集的数据正在分析，毒素分子结构显示异常折叠——这不是单纯杀人用的，更像是在测试人体反应阈值。
换句话说，他们不在乎他死不死。
他们在收集数据。
就像血刃教官笔记本上的倒三角符号，就像沈知夏父亲案发现场的爆炸构造，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逻辑闭环：筛选。
LN-7不是编号，是序列。
前面还有六个“载体”。
有人活下来了吗？
还是全都被淘汰了？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站台灯影。
这时，邻座传来窸窣响动。
是个年轻女人，抱着文件袋，穿着医院白大褂，脸色有点发青，呼吸频率偏快。她看了齐辰一眼，低声问：“你是去滨海市的吧？”
齐辰没答。
她继续说：“我刚才看见你在站牌那儿停留很久，是不是也觉得不对劲？”
齐辰这才转头。
她眼里有血丝，嘴唇干裂，但说话条理清楚：“那个站牌，昨天还没这广告。而且……我闻到了一股味，像消毒水混着铁锈，但又不太一样。”
齐辰心头一震。
她说的，是毒素挥发后的气味特征。
普通人根本闻不出来。
除非——
她也是目标之一。
或者，是另一个“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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