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的手指刚摸到洞壁上的刻痕，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别上来”还没来得及细看，眼前忽然一黑。
不是昏迷，也不是视觉中断，而是意识被硬生生抽离。
前一秒还在喘着粗气、左臂火辣辣地疼，下一秒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水里，耳边嗡鸣不止，身体却轻飘飘的，连重力都消失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波动异常，自动触发‘悬崖求生’副本载入程序。”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副沙雕腔调，但这次没带调侃，干巴巴地念完就没了下文。
齐辰没问为什么，也没吐槽。他知道，现在不是讲段子的时候。刚才那一摔，体力透支不说，左手掌心磨破、右腿擦伤、肩胛骨疑似拉伤，再没人救，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系统不救活人，只给机会。
他闭了闭眼，等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一片山林里。
脚下是松软的腐叶层，头顶树冠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照在脸上不烫，反而有点凉。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草木味，混着点湿土的气息，闻着不像毒瘴，倒像是雨后山野常见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
没有血，没有汗，也没有藤蔓留下的划痕。衣服也是全新的，粗布麻衣，袖口扎紧，腰间别着一把小刀，样式跟他在现实里用的战术刀差不多，就是旧了些。
“模拟世界，果然不玩虚的。”他低声说，“连指甲缝都给你洗干净了。”
话音刚落，前方林子里传来窸窣声。
一个老头从树后走出来，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挽了个髻，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盏藏在老墙里的油灯。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齐辰一眼，然后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坡地。
齐辰懂了。
这不是来度假的，是来考试的。
他抬脚跟上，步伐不快不慢。老头走一段停一下，像是在等他观察周围环境。齐辰也不急，边走边记：左边是密林，灌木丛生；右边是断崖，岩壁裸露；前方坡地上长着几簇低矮植物，叶子锯齿状，茎秆泛红。
“红茎背阴处，叶锯断流白浆者可用。”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你记住了？”
齐辰点头：“记住了，止血草。”
老头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几个小时，基本就是“看—记—试”的循环。
老头带他认了几种常见草药：一种叶子像手掌的，捣碎敷伤口能消肿；一种贴着岩壁长的苔藓类，晒干后点燃能驱虫；还有一种藤蔓，汁液微苦，含一点在嘴里能提神，但多了会头晕。
齐辰一边听，一边用脑子里那个“超速记忆”功能疯狂存档。这能力是他之前在别的副本里攒下来的，现在派上了用场——看一遍就能复述形态特征，闻一次就能分辨气味差异。
到了下午，老头把他带到一处陡坡前，指了指岩缝里一株半米高的植物。
“去采它。”
齐辰看了一眼：“那是止血草？”
“你自己不会看？”老头翻了个白眼，“茎红不红？叶锯不锯？折一下，流不流白浆？”
齐辰走上前，伸手轻轻掐断一片叶子。
乳白色的汁液缓缓渗出。
他点点头，拔出腰间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岩缝周围的碎石，避免伤到根部。挖出来后，他还顺手把种子抖进旁边的土里。
老头在后面看着，没说话，但嘴角动了一下。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一处简陋的石屋前。屋后有块小药田，种着些不知名的草本植物，排列整齐，明显有人长期打理。
“今晚任务：处理外伤。”老头扔给他一块干净的石片和一根枯枝，“假设你从崖上滚下来，胳膊破了，怎么自救？”
齐辰蹲在地上，开始操作。
他先找来清水（其实是山泉），用布条过滤一遍，给“伤口”清创。然后把白天采的止血草和另一种清热解毒的叶子混合，放在石片上用枯枝捣碎，直到变成糊状。
“药泥要稠而不稀，太稀挂不住，太稠不渗透。”他自言自语，“敷完还得包扎，不然风吹干了就没效。”
说完，他撩起袖子，在虚拟手臂上划了一道浅口，把药泥敷上去，再用撕下的布条缠好。
老头蹲在他旁边，盯着看了半分钟，突然问：“你怎么知道先清创？”
“常识。”齐辰说，“脏东西留在里面，化脓更快。”
“那要是没水呢？”
“烧石头烫沸，或者用酒代替。可惜我没酒。”
老头咧嘴笑了：“你还挺会想。”
这一晚，齐辰没睡。
他坐在石屋外的台阶上，反复回忆今天学到的东西，一条条过脑，像整理装备清单一样归类：
**止血类**：止血草、地榆根
**消炎类**：苦蒿叶、七叶一枝花
**镇痛类**：曼陀罗籽（慎用）、川乌茎（极慎用）
**辅助工具**：枯枝可作杵，宽叶可当容器，藤条能绑固定
他还试着把这些和现实联系起来。
现实中他左臂受伤，右腿擦破皮，虽然不算重伤，但在那种环境下，一个小感染就能拖垮整个人。如果能搞到类似的草药，至少能撑到救援，或者为自己争取移动时间。
第二天一早，老头没再教新东西，而是让他自己进山找药。
“七十二小时内，找到三种以上有效药材，并完成一次独立救治。”老头说，“做不到，副本失败，意识滞留，现实身体……自求多福。”
齐辰没回嘴，背上老头给的一个竹篓，转身进了林子。
他走得很稳。
昨天记下的地形还在脑子里，他知道哪片坡地适合长草药，哪处岩壁背阴潮湿，哪种土壤容易滋生毒菌。
两个时辰后，他找到了第二株止血草，又在一棵倒伏的老树根部发现了苦蒿，叶片完整，气味浓烈，正是新鲜的好料。接着，他在一处溪边岩石上扒拉出一小撮地榆根，虽然个头不大，但质地坚实，一看就是能用的。
三味药凑齐，他没急着回去。
反而沿着溪流向上游探了一段。
他知道，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可能藏着好东西。果然，在一处瀑布后的凹槽里，他发现了一片贴岩生长的七叶一枝花，叶片肥厚，中心还冒出了花苞。
“这玩意清热解毒一流。”他心想，“要是能带回去……”
可刚伸手，脚底一滑，整个人差点栽进水潭。
他稳住身形，低头一看，鞋底沾满了青苔，滑得不行。
“得换个路线。”他退后几步，改走高处的石梁。
回来的路上，他顺手折了根结实的树枝当拐杖，既能探路又能防摔。路过一片灌木时，还注意到有动物啃过的痕迹，说明这片区域安全，至少没剧毒植物泛滥。
回到石屋，老头正在煮粥。
齐辰把采来的药一一摆在地上，分类放好。
老头扫了一眼，点点头：“不错，没瞎采。”
“我还知道哪些不能碰。”齐辰说，“比如那种叶子发亮、根带紫斑的，闻着有杏仁味，是毒芹，碰了皮肤都会起泡。”
老头抬头看他：“谁教你的？”
“我自己试出来的。”齐辰笑了笑，“第一次摘错，手肿了三天，系统才提醒我中毒。”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知道我为啥不出手教你具体用法吗？”
“因为野外没人给你标准答案。”齐辰说，“你只能靠自己判断。错一次，可能就没了。”
“聪明。”老头端起碗，喝了一口粥，“那你现在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吗？”
齐辰没立刻回答。
他想起现实中的那个洞，狭窄、黑暗，来路已断，前方未知。他身上有伤，没食物，没信号，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草药知识。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双在军校练过格斗、在实验室写过代码、在赛场拿过金牌的手，现在学会了怎么挖草、捣药、包扎。
“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他说，“但我现在知道怎么争取机会。”
老头笑了，这次笑得挺久。
天快黑时，他又给了新任务：“明天最后测试——模拟重伤状态下的全流程自救。”
齐辰点头，准备休息。
可就在他躺下不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不是风，也不是兽。
像是有人在敲石头，节奏很慢，但很有规律。
他坐起身，看向门外。
月光下，一块立着的石碑隐约可见，上面刻着三个字：
别上来。
他瞳孔一缩。
这字……和现实洞壁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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