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个背负许久的、却也不算太沉重的包袱,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也带来一丝彻底的放松。包厢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窗外城市隐约的嗡鸣。
董丽娜听得眼睛都亮了,闪烁着兴奋和满足的光芒,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明艳的后背,语气里满是洞察一切的感慨和一丝同情:“原来是这么回事!一环扣一环的。我当年还自己瞎猜了好久,琢磨了各种可能性,没想到根子还在同学聚会那晚的事儿。这么说,你跟王明光,抛开后来那些糟心事,也算是有过一段真心实意的时光,他曾经是真心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就算最后走散了,各奔东西,有过那么一段,也值了!” 她话锋一转,好奇心又跳到另一个男人身上,“说起来,谷军跟他比起来,谁更懂疼人?更合你心意?你跟谷军现在都六十了,还过夫妻生活吗?他是不是也像年轻时一样龙精虎猛的?”
李明艳被她这直白又跳跃的问题问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漾起了细密的鱼尾纹,眼神却坦荡又从容,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温润的纽扣:“你这丫头,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专往人私密处问!谷军跟王明光啊,那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没法简单说谁更好。王明光是炽热浓烈的,像夏天正午的太阳,像野火一样,燃烧得猛烈,来得快,去得也快,能把你烤化;谷军呢,是细水长流的温柔,像春天傍晚的微风,像温水一样慢慢加热,熨帖舒服,慢慢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现在我们年纪都大了,体力精力肯定不如年轻时,那事儿不像年轻时那么频繁了,但偶尔也会有。他虽然不如王明光那么有冲劲和爆发力,却格外体贴,总怕我累着,每次都慢慢来,照顾我的感受,那种踏实安稳、被稳稳托住的感觉,是王明光那种烈火给不了的。” 她话锋一转,带着戏谑的笑意看向董丽娜,开始了反击,“倒是你,别光说我,当年跟你家李志伟黏糊得不行,整天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恨不得变成连体婴。现在你们俩还像以前那么好吗?他对你是不是还那么上心,把你当小姑娘一样宠着?”
董丽娜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却又藏不住好奇,望向对面的李明艳:“明艳,我再问你件私密的事,你别嫌我唐突——这辈子你除了谷军,还和另外三个男人有过关系,那……谷军他就从没想着和别的女人发生性关系吗?”
李明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杯中的柠檬水漾开细微的涟漪。愧疚像一阵轻烟掠过她的脸庞,她眼帘轻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双素来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竟黯淡了几分,仿佛蒙着一层薄雾。顿了顿,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拂散的絮语:“其实我一直都挺对不起谷军的,心里总揣着个疙瘩,觉得亏欠他太多。那些荒唐事就像根细刺,时不时就扎得我心口发疼。所以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了……我说,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在意你和别的女人怎么样,真的,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委屈。”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董丽娜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手指不安地绞着桌布的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小心翼翼:“甚至……甚至我还跟他提过你,丽娜。你还记得你那件藏青色西装吗?就是袖口钉着有机玻璃纽扣的那件,去年你穿去参加同学会的那件。谷军以前跟我念叨过好多次,说你穿那件衣服时,整个人又干练又迷人,他都看直了眼。”说到这儿,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我当时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果你真的想和丽娜试试,我去跟她说,她肯定会同意的。’”
董丽娜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撞在杯壁上,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角落漾开。她连忙抬手捂住嘴,脸上满是意外,又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和谷军做呢?明艳,你这想法也太敢了吧!”
“丽娜,我了解你啊。”李明艳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又藏着些复杂的情绪,像是真心实意地替她考量,“谷军他那么好,成熟稳重,对你又一直照顾有加。如果他真的愿意,我觉得你不会不同意的——毕竟,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多。”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却又很快被愧疚轻轻覆盖。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眼底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那层雾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容与温柔,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澄澈又温暖:“不过谷军当时只是笑着摇摇头,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他说,‘傻丫头,有你这么漂亮又贴心的老老婆在身边,我哪儿还会想找别人啊?你以前不懂事,我陪着你慢慢改就好。这辈子,能和你好好过日子,就够了。’”
她说到“好好过日子”这几个字时,声音轻轻发颤,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里的光像星星般亮了起来,映着桌上的阳光,格外动人。
话音落下,大厅里的音乐恰好流转到一段轻柔的旋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晃了晃,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带着暖融融的温度。
董丽娜看着李明艳眼底的动容,忽然轻笑出声,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打趣,又藏着几分认真:“明艳,说真的,如果你真同意,我还真想和谷军试一次呢。”
李明艳用手点了一下董丽娜额头说“你呀,就是典型的吃在碗里惦记着锅里。”
董丽娜被她戳得一愣,笑着说:“明艳你呀!守着这么好的男人,还总瞎操心别人会不会抢,殊不知别人早就被他的专情拴住了心。”
“我就是……就是觉得亏欠他太多,想让他开心点嘛。”
董丽娜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傻丫头,谷军要的哪里是这些?他要的,从来都是你安安稳稳在他身边啊。”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那些只有她们这个年纪、这般交情才能理解的酸甜苦辣和云淡风轻,不由得相视一笑,那笑声里充满了理解和默契。随即,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李明艳蓬松的金黄卷发与董丽娜依旧浓密的黑发交织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李明艳身上那件酒红色西装的纽扣,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温润的触感和彼此体温交融的暖意。多年的闺蜜情谊,历经岁月沉淀,早已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紧紧的拥抱,便足以诉说所有未曾言说的理解、支持和陪伴,让这份情谊在时间的酿造下,愈发深厚绵长。
董丽娜松开她,又上下打量着她,眼里的赞叹藏都藏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西装领口,抚摸着那颗精致的纽扣:“说真的,明艳,不是我夸你,你这身材、这气质,保持得真是没话说!就算现在跟那些二十多岁、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输阵。这酒红色西装穿在你身上,腰肢依旧纤细,曲线玲珑,肩线依旧挺拔利落,配上你这头蓬松妩媚的大波浪,真是风情万种,韵味十足。难怪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追你呢!换做我是男人,我也得心动,想着法儿跟你搭讪。”
李明艳被她夸得眉开眼笑,心里受用,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自得,点了点头,抬手优雅地拢了拢额前有些散落的发卷,指尖划过纽扣时发出细碎几不可闻的声响:“两年前,我跟谷军去瀚州最大的那个购物中心逛街,穿的就是这件西装,头发也没特意打理,就那么随意披着。在一家男装店门口等谷军试衣服的时候,有个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小伙子,愣是没看出我年纪,见我一个人在那里看衣服就过来跟我搭话,说我气质特别好,有种…嗯…他说是‘经过岁月沉淀的优雅’,想请我喝杯咖啡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还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瀚州一中在职的老师,说他妹妹也在那儿教书。” 她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我看他一脸真诚,也不好意思让他太难堪,就跟他说,‘谢谢你啊小伙子,不过我孙子都六岁了,马上要上小学了’。他当时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反应过来后一个劲儿跟我道歉,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想到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有魅力,身材保持得这么好,逗得后来从试衣间出来的谷军笑了好几天,说这是对他眼光的最佳肯定。”
“后来谷军还老是拿这事儿跟我打趣,”李明艳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金黄的发卷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酒红色的纽扣在宴会厅柔和的水晶灯照射下,折射出灵动又温润的光晕,映在她依旧明亮的眼眸里,“说以后出门得把我看紧点,在我身上挂个‘名花有主’的牌子,不然一不小心就被那些眼光好的小伙子给拐跑了,他哭都来不及。”
两人的笑声清脆而爽朗,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豁达和通透,在僻静的绿植角落里回荡,仿佛驱散了一些暮年的沉郁,引得不远处的罗雅芬和王美香频频侧目,交头接耳。
罗雅芬见状,拉着王美香的手腕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打趣道:“你们俩!又偷偷摸摸躲在这儿说啥悄悄话呢?笑得这么开心,花枝乱颤的,隔老远都听见了。该不会又是咱们的李大美人明艳,在外面被什么年轻小伙子追着要电话号码了吧?” 她说着,目光在李明艳身上逡巡,“你看看你这身打扮,酒红西装配大波浪,精致得一丝不苟,光彩照人的,可不就是招蜂引蝶的模样嘛!难怪走到哪儿都有趣事发生。”
王美香也跟着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目光在李明艳那件剪裁合体的西装和蓬松迷人的卷发上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是啊明艳,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鲜热辣的故事了?看你们笑得前仰后合的,肯定有好事儿!可不能瞒着我们这些老姐妹呀!明艳,你这一身打扮这么亮眼,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肯定有不少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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