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实验楼这条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凝固了。前有林夕静立如偶，后有“清道夫”步步紧逼的死亡脚步，江辰和苏沫被夹在中间，如同落入捕兽夹的困兽，连呼吸都变得奢侈。额角的血滑过江辰的颧骨，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在这极致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苏沫紧紧抓住江辰背后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的目光越过江辰的肩膀，死死盯着走廊尽头那个看似无害，却带来更深寒意的少女——林夕。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亲眼见证他们的终结？还是……
江辰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权衡着所有可能性。强行突破林夕？她看似手无寸铁，但以她背后“荆棘皇冠”展现出的能量，她自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硬闯身后的“清道夫”？那是训练有素、携带武器的专业清除人员，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夕动了。
她不是冲向江辰，也不是发出任何信号，而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路过般，向着走廊一侧、一扇标注着【设备间 - 危险！高压！】的厚重金属门走去。她的脚步轻盈，甚至没有看江辰和苏沫一眼，但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她的右手极其隐蔽地、快速地做了一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先指向那扇高压设备间的门，然后快速向下一划。
这个动作快得如同错觉，若非江辰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几乎无法捕捉。
指向设备间？向下？
是暗示？还是另一个陷阱？
江辰的心脏狂跳。他没有时间去分析林夕复杂的动机，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踏上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平台，最多再有十秒，就会出现在楼梯拐角！
赌一把！
“跟我来！”江辰猛地低喝一声，不再犹豫，拉着苏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扇高压设备间的门！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撞锤，狠狠撞在门上！
“砰！”门比想象中沉重，但似乎并未上死锁，在他的撞击和权限卡（他作为学生会主席，拥有大部分区域的应急权限）的紧急刷动下，门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弹开了！
也就在他们撞开门的瞬间，楼梯拐角处，第一个“清道夫”黑色的身影已然出现，手中的枪口瞬间抬起瞄准！
“咻！”子弹擦着江辰的耳畔射入他身后的墙壁！
江辰猛地将苏沫推进设备间，自己紧随其后反手狠狠带上门！几乎在门合拢的同一刻，门外传来了子弹密集击打在金属门板上的沉闷“砰砰”声！
设备间内一片黑暗，只有一些仪器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臭氧味道，巨大的变压器和配电箱发出低沉的嗡鸣，令人心悸。
“这里……这里是死路！”苏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她环顾这个除了进来的门再无出口的狭小空间。
江辰背靠着剧烈震动的金属门，感受着外面持续的撞击和射击，额角的血和冷汗混合在一起。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急速扫视，大脑疯狂运转。林夕指向这里，绝不仅仅是让他们进来等死！向下……她手势向下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房间角落，一个被栅栏盖住的、直径约半米的垂直通风管道入口！那栅栏看起来锈迹斑斑，但似乎……有被近期动过的痕迹？旁边的螺丝有新鲜的划痕！
“那里！”江辰低吼一声，冲过去，用力扳动那锈蚀的栅栏。苏沫也反应过来，上前帮忙。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两人合力，竟真的将那看似牢固的栅栏猛地撬开了一个缺口！
一股带着地下潮湿和尘埃气息的冷风从管道下方倒灌上来。管道内壁布满了油腻的污垢，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何方。
“下去！快！”江辰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将苏沫推向管道口。
“可是……”
“没有可是！下面可能有出路！这是唯一的机会！”江辰几乎是把她塞了进去。
苏沫咬紧牙关，抓住冰冷油腻的管道内壁凸起，开始向下攀爬。江辰紧随其后，在进入管道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正在承受猛烈攻击、已然变形的金属门，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林夕似乎在与“清道夫”交涉的、模糊而冷静的声音。
他不再犹豫，缩身钻入管道，并将那撬开的栅栏尽可能地在身后拉回原位。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上方入口处透下的一点微弱光线。他们如同两只在巨型怪兽肠道中爬行的蚂蚁，凭借着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向下，再向下。管道内壁滑腻无比，好几次苏沫都差点失手滑落，都被下方的江辰死死托住。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在极致的恐惧和体力消耗下，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终于，下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感。
管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加宽阔、但同样布满各种管道和阀门的地下维护层。这里空气污浊，温度明显更低，远处传来大型设备运行的轰鸣声。
两人从管道中脱出，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我们……我们逃出来了？”苏沫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
江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里似乎是校园地下管网系统的某个节点。林夕的指引……竟然真的是一条生路？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维护层边缘，透过钢架结构的缝隙向下望去。下方更深的地方，似乎有水流的声音，还有……隐约的人声？
他示意苏沫保持安静，两人沿着维护通道，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下的金属楼梯，连接着一个灯火通明、布满各种显示屏和服务器机柜的……地下空间？
这绝不是普通的学校维护层！
江辰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们似乎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类似指挥中心或者秘密实验室的地方！
他拉着苏沫，隐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空间中央，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人员正在忙碌。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那一整面巨大的液晶屏幕墙。屏幕上分割显示着无数画面——校园各处的实时监控、滚动的数据流、以及……一些类似脑波信号或生理指标的波形图！
而在屏幕墙正中央，一个被显着标注和放大的窗口中，显示的赫然是……
江辰和苏沫刚刚逃离的、那间行政楼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依旧亮着的【早期非公开档案】访问界面！
他们的一举一动，果然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甚至连他们触发警报后试图访问的内容，都实时呈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背对着他们、穿着常服、身形挺拔的男人，正站在屏幕墙前，似乎在听取汇报。他抬起手，指向屏幕中央那份被标记的档案，对身旁穿着防护服的人吩咐着什么。
由于角度和光线，江辰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正脸，只能看到他抬起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造型古朴、在灯光下反射着暗沉光泽的……
戒指。
而那戒指的戒面图案，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江辰也凭借着他过人的目力和脑海中深刻的记忆，辨认出了那模糊的轮廓——
交错缠绕的荆棘，托举着一顶……
皇冠。
江辰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个男人……就是“荆棘皇冠”的核心成员？！甚至可能就是……执棋者之一？！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那过于震惊的注视，屏幕墙前的那个男人，吩咐的话语微微一顿。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
转过了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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