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废弃设备间的应急灯，将江辰和苏沫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鬼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霉变和尚未散尽的催泪瓦斯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颗粒感。
林夕消失了，像她出现时一样突兀，只留下一个加密手机，和一张写着命运坐标的便签。
【校史馆地下室，子夜零时。】
短短九个字，却重逾千斤。这不是一个明确的指令，更像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邀请，或者说，一个通往更深陷阱的诱饵。
“校史馆……地下室？”苏沫凑过来，看着便签上的字，眉头紧锁，“那里不是常年封闭，据说因为结构不稳和电路老化，被划为禁区很多年了吗？‘诸神黄昏’的后门……会在那种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或者说，最不被注意的地方，最适合隐藏秘密。”江辰的声音低沉沙哑，他反复检查着手中的加密手机。手机款式老旧，除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加密通讯应用外，空无一物。林夕没有留下更多解释，她的帮助如同她本人，神秘而有限。
信任，在此刻成为一种奢侈品，但他们别无选择。
“离午夜还有一个多小时。”江辰收起手机和便签，目光扫视着这个临时避难所，“我们需要制定计划。校史馆位置偏僻，靠近旧校区，监控探头应该不多，但正门和已知的侧门肯定在陈明远的监视之下。”
“我知道一条路。”苏沫的眼神在惨绿灯光下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大三做‘校园建筑变迁史’课题时，查过旧图纸。校史馆在几十年前经历过一次大规模扩建，新旧馆体连接处，有一个废弃的货运通道，后来被封死了，但图纸上标注了一个维修入口，在馆外后面的灌木丛里，非常隐蔽。”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江辰的警惕并未减少分毫。林夕知道这个“后门”，设计“诸神黄昏”的人，会不会也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我们必须假设，每一步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或者至少，在潜在的风险之中。”江辰看着苏沫，语气凝重，“一旦进入，可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苏沫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与他共同沉沦的决绝：“从决定追查真相开始，我们就已经在路上了，不是吗？”
（承）
夜晚的校园，在经历了地下的生死时速后，显得格外寂静和诡谲。寒风掠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江辰和苏沫如同两道游魂，借助建筑阴影和稀疏林木的掩护，朝着旧校区方向潜行。
他们绕开了所有主干道，避开了 functioning 的路灯，专挑最荒僻、几乎被遗忘的小径。苏沫凭借记忆引领方向，她的冷静和精准在此刻成了两人最大的依仗。
校史馆是一座颇有年头的苏式建筑，红砖墙体在岁月侵蚀下显得斑驳黯淡，高大的窗户内部一片漆黑，如同空洞的眼窝。它孤零零地矗立在旧校区边缘，周围是荒芜的庭院和过于茂密的常青乔木，散发着被时光遗忘的腐朽气息。
按照苏沫的指引，他们绕到建筑后方。在一片几乎与人等高的杂乱冬青灌木丛后，果然找到了一个生锈的、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铁栅栏。栅栏后的通道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的泥土味。
江辰用力试了试，栅栏被沉重的锁链锁着，但固定栅栏的合页已经严重锈蚀。他从旁边捡起一根断裂的粗树枝，插入栅栏缝隙，利用杠杆原理，配合苏沫的全力助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整个栅栏硬生生被他们从腐朽的合页上撬了下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年纸张、灰尘和某种莫名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
江辰打开手机照明（调至最低亮度），率先弯腰钻了进去，苏沫紧随其后。
通道内部狭窄逼仄，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渗水滴落。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了约十几米，通道开始向上延伸，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布满蛛网的木门。
推开木门，他们正式进入了校史馆的内部。
（转）
与想象中堆满杂物的仓库不同，门后是一条异常洁净、甚至称得上……华丽的走廊。
地面铺着暗红色的天鹅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壁是光滑的深色木质护墙板，上面悬挂着一幅幅装裱精美的历任校长肖像。肖像们表情严肃，目光在手机微光的映照下，仿佛在追随着两个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天花板很高，悬挂着复古的水晶吊灯，只是此刻它们都暗着，沉寂如同巨兽的骨骼。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与外部建筑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内部的整洁与奢华，透着一股强烈的不协调和诡异。
“这里……不像是废弃的样子。”苏沫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空气也很流通，没有霉味。”
江辰点了点头，示意她跟上。走廊并非笔直，而是带着柔和的弧度，两旁的肖像画仿佛无穷无尽，给人一种置身于无限循环的迷宫之感。他们走了几分钟，周围的景象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红色地毯、木质墙壁、肖像画。
“不对劲。”江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我们好像在绕圈子。”
他仔细看向旁边一幅肖像，画中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古板的老者。他记得几分钟前似乎见过这张脸。
“是镜廊效应。”苏沫脸色微白，低声道，“利用几乎一致的装饰和柔和的弧度，让人在视觉上产生错觉，失去方向感。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校史馆设计！”
就在这时，江辰手中的加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没有铃声，只有幽蓝的光。
是那个唯一的加密应用发来的信息。来源未知。
【左三，右一，前行七步，触控第二幅画框右侧三厘米处。】
信息内容简洁得如同密码指令。
江辰和苏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是谁发来的？林夕？还是……别的存在？
没有时间犹豫。江辰按照信息指示，在心中默数步伐和方位。左转经过三幅肖像，右转经过一幅，前行七步，停在第二幅肖像前——画中是一位穿着五四时期裙装、目光忧郁的年轻女性。
他伸出手指，精准地按在画框右侧三厘米处光滑的护墙板上。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那幅肖像画连同后面的一小块墙壁，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幽暗阶梯入口。一股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机油气息的风从下方涌了上来。
（合）
入口后方，不再是华丽的走廊，而是赤裸的、未经修饰的水泥结构。陡峭的金属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只有下方极远处，似乎有微弱的、规律的蓝色指示灯在闪烁。
那才是真正的“地下室”入口。
加密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的信息跳出：
【权限临时开启，限时十五分钟。小心‘巡夜者’。】
巡夜者？那是什么？
未知的指引，神秘的“巡夜者”，还有脚下这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一切都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
江辰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工业气息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回头看了苏沫一眼，女孩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跟紧我。”他低声道，率先踏上了向下的金属阶梯。
阶梯又陡又长，发出轻微的回响。越往下，温度越低，那股金属和机油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在运转。
终于，他们抵达了阶梯底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空间，与上方校史馆的复古风格截然不同。
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如同冰冷的金属丛林，整齐排列，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映照着光滑如镜的地板。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悬浮的全息操作界面，无数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流转。
这里，就是“诸神黄昏”真正的核心服务器所在？！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江辰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远处机柜阴影中，一个快速移动的红点！
那不是指示灯！那是一个……大约半人高，拥有多个关节机械臂，底部靠滑轮移动，顶部闪烁着红色扫描光束的银白色机器人！
“巡夜者”！
几乎在江辰发现它的同时，那台“巡夜者”顶部的扫描光束瞬间由红色转为刺目的警告黄色，锁定了他们两人！一阵尖锐的、非人的电子警报声陡然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未授权入侵！执行清除协议！】
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巨大的服务器之间。
“跑！”江辰大吼一声，拉住苏沫，朝着服务器集群的深处狂奔！
身后，那台“巡夜者”的机械臂迅速抬起，臂端不是武器，而是一支闪烁着寒光的注射枪管，里面充满了某种不明成分的蓝色液体！
更多的黄色扫描光束，从不同方向的阴影中亮起，如同黑夜中苏醒的猎食者的眼睛。
他们闯入了巢穴，而守卫，已经苏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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