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锦华涨红了脸,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糖纸,却不自觉抿出了笑意。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炉火映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富锦华抬头环视几位姐姐,举起搪瓷缸,感激道:“这几年,姐姐们照顾我太多了,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疼!娟姐、继红姐、晓莉姐、丽红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一路,有你们,真好!”
“看我们小华,说话文绉绉的,我爱听!”刘继红笑着说。
“我也爱听!”李娟笑着把一块糖塞进富锦华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像这几年她们共用的暖水袋,热乎得让人心头发烫。富锦华含着糖说不出话,眼眶微热。
李娟话落,大家纷纷举起搪瓷缸,笑声在小屋里漾开。
李娟高举搪瓷缸,动情道:“咱们虽然分开了,但不能断了联系。回去以后常写信。谁有啥难事儿,别自己扛,和姐妹们说说,姐妹们都帮衬帮衬!”
“一言为定!”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带着笑,也带着哽咽。
炉火噼啪一响,映得满屋生辉,仿佛连风雪也被这份情谊挡在窗外。富锦华攥紧搪瓷缸,心中默念:纵使山高水长,此情不渝。
“青葱岁月啊,就这么过去了。“周晓莉轻声感叹。
“过去什么过去,咱们还年轻呢!特别是小华,还没到20岁呢!别多愁善感,像个林妹妹似的!”孙丽红笑着反驳。
“谁说不是呢,日子还长着呢!”刘继红把桃罐头的汁倒进嘴里,咂了下嘴里甜丝丝的汁水。
“要我说,咱约定个时间,到时候聚聚,比如两年、三年、五年后,咱们还在这老地方见!”周晓莉提议。
“两、三年有点太赶,不如五年吧!五年后,就在这个屋子,谁不来谁是小狗!”富锦华跳起来举手发誓,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李娟擦着笑出的眼泪点头:“好,那就五年,不见不散!”
孙丽红掏出本子记下约定日期,刘继红一拍桌子:“到时候谁有本事带好酒来!咱一醉方休!”她笑着将搪瓷缸举得更高,仿佛要让誓言随着热气升腾入心。
“好,就这么定了!”大家齐声说道。
富锦华抬头笑了,有荧光在她眼里跳动,像那年百货商店玻璃柜后的糖块,亮晶晶的,透着甜。
北风撞着窗框,屋里的笑声却没断过,仿佛要将这最后短暂的相聚拉得更长。
她们知道,这一走或许再难聚首,可此刻的笑泪交加,已将岁月钉成永恒。这一夜,她们挤在一起,说着未来的梦,声音渐渐低下去。
富锦华早就收拾好行李,放在炕头,行李的最深处是周勇送的大白兔奶糖和笔记本,她把它们深深藏起,仿佛藏起一颗不敢直视的心。
窗外雪停了,月光照在结霜的窗棂上,宛如他们未曾言尽的诺言。
因为知青返城,往日里冷清的车站分外热闹,行李堆满货架。
富锦华和李娟、刘继红挤着坐在一起。李娟望着结霜的玻璃,用指尖画了个笑脸。寒风撞得车身“哐哐”响,却压不住她们轻声哼起的知青小调。
车轮碾过冰辙,颠簸中刘继红的搪瓷缸滚落,富锦华连忙俯身替她拾起,缸上“先进生产者”的红字已有些褪色。刘继红接过缸子,笑着道了声谢。
车厢里弥漫着窝头的气息,三人相视一笑。车窗外,雪仍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北方的冬天都揉进这一刻。
富锦华望着玻璃上那个被指尖划出的笑脸,模糊了窗外飞逝的枯林与荒原。她没有再回头望兰乡,却将它刻进每一次心跳。
漫长的旅程中,充满了欢笑,也有泪水。
经过长途跋涉,兰乡塑料厂返城的知青们陆续到达家乡。站台上,熟悉的方言如细雨般扑面而来。
火车站里,无数亲人翘首以盼。
“爸!妈!“
“儿子!“
“囡囡!“
相拥而泣的场面处处可见。多年的分别,在这一刻化作泪水。
富锦华拖着行李走出站台,寒风扑面,母亲和三个弟弟的身影在人群中颤抖着靠近。
看到亲人的这一刻,她的眼泪瞬间涌出,脚步踉跄地冲进母亲怀里。母亲的手粗糙而温暖,紧紧搂住她。三个弟弟围着她,争着接过行李,七嘴八舌地和她说话。
“姐,你以后你每天都能在家,太好了!”富俊阳说。
“姐,我给你留了糖!”富俊杰兴奋道。
“姐,你是不是以后不走了,总能陪我玩?”富俊凯问。
“不走了不走了,以后天天能看到小凯!”富锦华在小弟脸上掐了一下。
站台上人声鼎沸,可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团簇拥的影子。富锦华低头看着脚边的积雪被踩碎,像三年前离家时散落的花瓣。如今她回来了,心终于落定。
返城后,富锦华被安排到市涤纶厂,成为一名普通工人,依旧是每日穿梭于机器轰鸣的车间。在涤纶厂,她也是年龄最小的。富文兴朋友的儿子刘江也在这家厂子上班,对她很照顾。
几经思索,富锦华决定不再参加高考了。家里本就不宽裕,她不想给父母增加负担。
因为对引林工程做出的突出贡献,富文兴得到上级单位的嘉奖。省里准备组织一批人员,到南方水利工程发达的地区学习,巩固引林工程的成果,张为民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富文兴,让他负责挑选人,并带领这些人去南方。
富文兴深知肩上责任重大,又开始忙碌起来。他最终在各单位选中了20名骨干,带领他们踏上南下的列车。郑有才和孟志超也在其中。
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离开冰城市,这次出来学习,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南方的绿意盎然扑面而来,与北国的苍茫截然不同。河道纵横如网,水车轻转,稻田连片,仿佛铺展的锦绣。他们在苏州参观了古老的运河闸口,在无锡学习了现代排灌系统,每到一处,富文兴都默默记下细节。每天夜里,他们都围坐讨论当天的学习感受。
在招待所,富文兴和郑有才、孟志超住一个屋,这日晚上,他们刚躺下,关灯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随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睡了吗?”
这大夜里的,一个女人在门口叫人,富文兴不敢搭话,心想,这是谁呢?一个女同志,大半夜的在男同志门口叫人,太有伤风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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