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睁开眼时,列车里温和的灯光正晃得她眼生疼,意识像浸在雾里,混沌得很。
她慢慢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零碎的记忆才顺着脉络往回涌——直到瞥见紧闭的列车门,她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把星核猎手骂了个遍:果然都是一群混蛋,尤其是卡夫卡那个紫茄子,想想就来气。
刚要把骂声说出口,腿边忽然被个毛茸茸的东西顶了顶。
“喂!你这乘客能不能挪挪脚?没看见我要扫地吗!帕!”
姬子吓了一跳,猛地把脚抬起来,盯着眼前那团灰扑扑的身影——戴顶红帽子,看着像只人形兔子,居然还会说话?她愣了愣,忍不住问:“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记得列车上没这号生物啊。”
“帕姆才不是人形兔子呢”帕!
那小家伙立刻梗着脖子反驳,“帕姆可是这艘星穹列车的列车长!论资排辈,我还是你前辈呢,姬子乘客——我老早就在列车上了,记清楚没?帕!”
姬子眨了眨眼,脑子里还是懵的,却下意识点了点头,目光黏在帕姆身上挪不开。
帕姆倒没再理她,抱着扫帚继续专注地扫着地板。这般乘客醒来时的茫然模样,在他漫长的列车生涯里,早见怪不怪了。
姬子还没从帕姆那番“列车长宣言”里回过神,车厢里便悠悠飘来帕姆的声音,带着它惯有的“帕”字尾音:“姬子乘客,快扶稳坐好,帕!列车即将启航——列车即将启航!”
话音落了没几秒,那声音又扬起来,带着点强调的意味:“再讲一遍!列车即将起航,赶紧扶稳坐好,帕!”
星穹列车的车身轻轻一颤,跟着便缓缓动了起来。这轻微的动静像股清风,一下吹散了姬子脑子里的混沌,她猛地清醒过来。目光扫向窗外,见外头的景致正慢悠悠地往后退,她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嘀咕:“不是……这对吗?”
没等她想明白,星穹列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狭长的车身像一道银箭,稳稳地冲破云层,又轻巧地穿过星球的屏障。窗外的景致飞速变幻,最后只剩下深邃的寰宇,列车便载着满车厢的寂静,朝着茫茫星海驶去。
命途狭间里,最后一道前世虚影消散在光影中。墨良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眼前那条亮得晃眼的路,缓缓迈步——那分明是他曾心心念念的终点,一个“完美”的终点。
他走在这条通往神位的路上,可神性与人性在体内翻涌拉扯,终究让他猛地顿住了脚步。心头陡然一沉:这终点,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前方,“祂”的身影立在光晕里。他望着那与自己隐隐相似的轮廓,迟疑在喉间,终是没忍住停了步。
“为何止步不前?”祂先开了口,声音像浸在温水里,却带着不容错辩的指引。
“我……我不知道自己选的路对不对。”墨良的声音有些发涩。
“有何不对?”祂反问,语气里添了丝蛊惑,“他们既选了与吾对抗,便是自寻死路。穿过这道屏障,你就能握住完美的未来。”
“我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喉头的滞涩堵了回去。
“他们敢挡你的路,便该尽数除去。”祂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抵抗命运从不是选择,想打破轮回,就得彻底拥抱神性——泾渭分明,才得解脱。”
墨良沉默了。双脚像钉在原地,心里的纠结缠得密密麻麻。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祂又道,“既敢助纣为虐,便要承受代价。除去杂草方能丰收,只有砸破这轮回,才算真的改变命运。”
他望着祂,眼里翻涌着渴求,盼着能从这声音里找到笃定。目光移向祂身后的光幕,光幕里晃出镜流的未来——那曾是他拼了命想看到的结局。
“如今你已有登神之力,便该去完成使命。”祂的声音像根软刺,轻轻往他心上扎。
墨良像是被说动了,抬起手,指尖朝着那看似遥不可及、实则近在咫尺的光幕伸去。只要碰一下,就能改变命运,破了轮回……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光幕的刹那,脑海里猛地炸开一声轻唤——是镜流那句“等你回来”,跟着又涌来女儿眼里亮晶晶的期盼。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墨良猛地收回手,喉间挤出一声低喝:“不!不是这样的!”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若是这样拥抱神性,他和“祂”又有什么区别?
眼瞳里的紫色骤然褪去,猩红重新翻涌上来。被压制的人性如潮水般反扑,瞬间将神性撞得溃散,重新攥紧了主导。
“该死的!”墨良低骂一声,后背已沁出冷汗。差一点,就差一点功亏一篑,差一点他又要被那虚伪的神性匡骗。
祂的眉峰骤然蹙起,周身的光晕都因怒意泛起了波澜,声音里裹挟着沉郁的质问:“打破轮回、改写命运,这不是你从始至终渴求的吗?何来不对?为何偏要在此刻止步?”
墨良的脑海里却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翻涌出一片又一片清晰的画面——是他与镜流并立在月光下,她呵出的白气落在发梢,笑着听他说“等我回来”;
是女儿扑进他怀里时,胳膊圈着他的腰,哭泣的询问“爹您会回来吗?”,是他抱着女儿应下,我会带着你娘一起回去团聚……那些温热的触感、鲜活的声音,像烙铁似的烫在心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眼底的迷茫被一寸寸驱散,重新凝起坚如磐石的光。
他从来就没屈服过神性——前一百次轮回里,人性便在他骨血里与神性死磕;这一次,他依旧要站在人性这边,稳稳地与祂对峙。
“我要的,从不是踩着人心换来的‘打破’。”墨良抬手,指尖雷光炸开,一柄凝着凛冽紫电的雷枪凭空幻化,枪尖稳稳指向祂,“你不会懂。”
“冥顽不灵!”祂彻底动了怒,声音里淬了冰。
墨良足尖一点,带着雷枪直冲而上。枪尖划破空气,带起细碎的雷光,可每一次刺出都落了空——他攻向祂的左肩,祂轻飘飘侧身避开;他转向祂的咽喉,祂指尖微动便截住了枪势;甚至连他故意卖的破绽、想绕后突袭的念头,都被祂提前看穿。他的攻击像打在棉花上,连祂的一片虚影都碰不到,仿佛所有心思都被摊开在祂眼前,毫无遮掩。
“吾就是你,是你剥离不掉的神性。”祂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你的念头刚冒出来,吾便已知晓。”
话音未落,祂随手一扬,一柄与墨良手中雷枪几乎一模一样的枪影凭空出现,枪尖闪着比墨良的雷光更刺目的寒芒。
没等墨良反应,那雷枪已如离弦之箭般射来,“噗”的一声穿透他的胸膛,带着蛮横的力道将他狠狠钉在命途狭间的地面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雷光在伤口处滋滋作响,像是要往骨缝里钻。墨良弓着背,指节抠进地面的缝隙里,指缝间渗出的血混着雷光,染得一片狼藉。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祂,眼里却没半点怯懦。
“咳……”他低咳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却猛地抬手,死死攥住穿透胸膛的雷枪枪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雷光灼得他手心冒烟,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猛地一发力——“咔嚓”一声脆响,那雷枪竟被他硬生生折断!
断裂的枪尖坠落在地,溅起细碎的紫色光屑。墨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胸膛的伤口还在淌血,他却挺直了脊背,迎着祂的目光,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我不后悔。”
“哪怕今日被你湮灭在这里,”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眼底的猩红与坚定交织,“我选的路,也会就此走下去,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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