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文渊果然“病情反复”,咳嗽不止,面色比前一日更加灰败,眼底的惊惧几乎难以掩饰。他派管家亲自来请李薇,言辞间愈发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李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淡然。她随管家来到周文渊卧房,只见房间门窗紧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周文渊裹着厚被,仍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仙师……昨夜,那东西……似乎更不安分了……”周文渊声音嘶哑,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李薇。
李薇装模作样地探查了一番他周身萦绕的晦暗气息,又掐指推算片刻,才沉声道:“周大人,那物凶戾,昨日法事虽暂缓其势,然其根底未除,怨气反扑,亦是常理。看来,常规手段已难奏效,需行险招,炼那‘破邪丹’,方能根除。”
“但凭仙师吩咐!需要何物,府中库藏任凭取用!”周文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忙应承。
李薇报出了一连串药材和材料的名字,其中混杂了几味真正蕴含灵气、较为珍稀的灵草,以及几样性质偏阳刚、可用于炼制破邪法器的辅料。她料定周府库藏未必齐全,即便有,周文渊也未必舍得真给,此举意在试探其底线,并为自己后续可能需要的物资做准备。
果然,管家拿到清单后,面露难色,低声与周文渊耳语几句。周文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牙道:“尽力去办!速速寻来!”
打发走管家,李薇又以“炼丹需引动地火,恐惊扰府上,需在丹房外布下隔绝阵法”为由,要求在丹房小院周围,按照她的要求,埋设几处阵基。这些阵基的位置,是她昨夜以灵觉探查后精心挑选的,并非为了隔绝,而是为了**暗中引导和窃听**。
她计划布设一个微型的“导引灵枢阵”,此阵本身并无攻击或防御之能,却能将特定方向的能量波动(包括声音震动)极其微弱地放大并引导至阵眼处。她要窃听的,正是通往书房密室那条隐秘路径的动静!她要掌握周文渊与密室接触的规律!
周文渊此刻心神不宁,只求保命,对这些“细枝末节”并未深究,一概应允。
接下来的两日,李薇便安心待在临时丹房内,一边用那些普通药材熬制着安神汤药(周文渊每日服用,虽不能治本,但凭借其中微末灵力,倒也让他感觉好受了些,愈发信服),一边暗中布置她的“导引灵枢阵”,并时刻通过阵法,感知着外界的动静。
期间,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府内的护卫巡逻路线和频率,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尤其是在夜晚,通往书房区域的明哨暗哨明显增加了。这印证了她的猜测——那晚她的灵觉探查,虽然隐秘,但邪玉的异动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更加严密的外部监视,已经引起了周文渊或其背后势力的警觉。
同时,她也通过阵法,捕捉到了几次极其轻微的、非正常的脚步声在夜间靠近书房区域,但都未能进入密室。显然,周文渊在“病中”,减少了亲自前往密室的次数,或者,采取了更隐蔽的方式。
第三天夜里,李薇正在闭目调息,耳廓微动——通过导引灵枢阵,她捕捉到了一丝异响!是书房方向,那扇隐藏的暗门被开启又关闭的轻微摩擦声!
有人进去了!而且,脚步声沉重虚浮,是周文渊!
李薇立刻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阵法传导过来的微弱感应上。
她“听”到周文渊踉跄的脚步声沿着石阶向下,然后是密室石门开启的沉闷声响。接着,是一阵压抑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和咳嗽声,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呓语:
“……不……不能怪我……是你们逼我的……”
“……再给我点时间……快了……就快了……”
“……放过我……求求你……”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恐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哀求。显然,周文渊正在独自面对那邪玉的反噬,精神状态已濒临崩溃。
李薇心中毫无怜悯,只有冰冷的确认。周文渊与这邪玉关系极深,他不仅是供奉者,很可能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生者”或“被汲取者”。邪玉的力量或许给予了他某些好处(比如权势地位),但同时也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和神智。
就在周文渊的呓语声渐渐低沉下去时,李薇的灵觉忽然捕捉到另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出现在了书房外院!
这道气息凝练而阴冷,与周府护卫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隐匿和……杀意!
是谁?周文渊安排的暗卫?还是……另一方势力?
李薇心中一凛,立刻收敛自身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如同顽石。她感觉到那道气息在书房外徘徊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最终并未进入书房,而是如同鬼魅般悄然退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府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除了周文渊和那可能的幕后黑手,竟然还有第三方在暗中窥视!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李薇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她的计划必须更加小心,不仅要对付周文渊和邪玉,还要提防这隐藏在暗处的“黄雀”。
次日,管家送来了部分李薇清单上的材料,果然,那几味最珍贵的灵草借口“搜寻不易”未能提供,只给了些年份不足的替代品。李薇不动声色地收下,心中已然明了周文渊的底线。
她将计就计,开始用这些材料,结合自身携带的少许灵物,真正着手炼制一些东西——并非“破邪丹”,而是几种功效各异的小玩意:有能短时间内激发人体阳气、制造“病情好转”假象的“回光散”;有能扰乱低级感知、制造视觉误差的“迷踪尘”;还有几枚蕴含她自身净化灵力、关键时刻或可抵御邪气冲击的“清心符”。
她一边炼制,一边在脑中飞速推演着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硬闯密室救人(魂)风险太高,必须智取。周文渊的精神状态是一个突破口,那暗处的“黄雀”是一个变数,而周府内部的人心,或许也能加以利用……
她想起入府时感知到的那些弥漫在府中的、淡淡的恐惧与不安情绪。那些仆役、妾室,乃至周文渊的子女,在长年累月的压抑和那邪玉无形的影响下,恐怕早已心怀怨怼,只是不敢表露。
或许,可以找个机会,点燃这些暗藏的“火星”?
就在她思索之际,管家再次来访,这次带来的却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仙师,府外有一位游方郎中,自称擅长医治疑难杂症,听闻老爷病重,特来毛遂自荐。您看……”
李薇心中一动。游方郎中?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巧合,还是……
她面上波澜不惊,淡淡道:“哦?既有高人登门,不妨请进来一见。或许,于周大人之疾,能另辟蹊径。”
她倒要看看,来的这位,是真正悬壶济世的医者,还是……那晚隐藏在暗处的“黄雀”,或是周文渊背后势力派来探查之人?
周府的漩涡,随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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