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西山脚下的谢家祖坟笼罩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中,唯有夜风拂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两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于林间,正是夜行衣束身的谢清晏与萧逐渊。
萧逐渊的脸色在月光下依旧显得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隼,行动间并无滞涩,显然伤势得到了控制。谢清晏跟在他身侧,身形灵动,气息内敛,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猎豹。
“东北方向,三里外,有动静。”萧逐渊忽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他手下的幽冥卫早已布控四周,方才收到了隐秘的传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那个方向掠去。不多时,便隐约听到兵刃交击之声与压抑的呼喝。潜行靠近,藏身于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只见林间一片空地上,十数名黑衣蒙面人正与另一拨打扮各异、看似江湖人士的人马缠斗。
“不是一伙的。”谢清晏低语,目光迅速扫过战场。那拨江湖人士手段狠辣,招式驳杂,像是受雇的亡命之徒。而那群黑衣人,则训练有素,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更像是……军中出来的死士。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一名黑衣人反手格挡时亮出的兵器上——那是一种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略带弧度,靠近手柄处镌刻着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火焰纹章。
谢清晏的呼吸骤然一窒,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纹章,这种制式的短刃……她绝不会认错!七年前,母亲云氏在外出归京途中遭遇不明身份匪徒袭击,护卫死伤殆尽,母亲重伤不治。事后清理现场时,父亲在一名被拼死反扑的护卫砍伤的匪徒尸体旁,发现了半截断裂的、带着同样火焰纹章的短刃!父亲曾暗中查访多年,却始终未能找到这兵器的来历。
仇恨与冰冷的杀意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出去,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了手腕。
萧逐渊对她摇了摇头,眼神沉静,用几不可闻的气声道:“冷静。现在不是时候。”
谢清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明白,此刻现身,只会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战局突变。那拨江湖人士似乎不愿恋战,虚晃几招后,便朝着西边仓皇退去。黑衣人首领打了个手势,并未深追,而是迅速清理现场,抹去痕迹,随即也如同潮水般退入山林,消失不见。
空地瞬间恢复了死寂,仿佛方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追哪边?”谢清晏看向萧逐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湖人。”萧逐渊果断道,“黑衣死士纪律严明,追踪不易,且其背后之人恐怕藏得更深。这些亡命之徒,或许能引出更多的线索。”
两人身形再动,如同两道轻烟,远远缀在那群溃逃的江湖人士身后。这些人的警惕性显然不如黑衣死士,并未察觉被人跟踪。他们一路向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竟来到了西山另一侧一处僻静的山谷。
谷中隐约有火光和人声。
谢清晏与萧逐渊悄无声息地攀上谷壁,借着一丛茂密的灌木遮掩,向下望去。
谷底的空地上,站着两拨人。一拨正是刚才那群狼狈的江湖人士,为首者正在向一个身着锦袍、戴着兜帽的人汇报着什么,态度颇为恭敬。而另一拨人,人数不多,只有三四个,皆穿着普通的商旅服饰,但身形高大,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明显异于中原人长相。
当那个锦袍人似乎因为不满而微微抬起头,露出小半张侧脸时,谢清晏和萧逐渊同时目光一凝——尽管光线昏暗,但他们依然认出,此人正是端王府的长史,赵德明!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惊动了对方,打草惊蛇,王爷怪罪下来,你们担当得起吗?”赵德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江湖头领唯唯诺诺:“赵长史息怒,实在是那帮黑衣人出现得太突然,身手又极为了得……”
“够了!”赵德明不耐地打断他,转向那几个外邦人,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诸位也看到了,如今盯着这地方的人不少。你们要的东西,王爷可以帮你们弄到手,但你们承诺的‘钥匙’碎片,必须尽快奉上。”
其中一名看似领头的外邦人操着生硬古怪的口音,语调平板地回道:“长史大人,放心。合作,诚信。碎片,已在途中。但我们要先确认,宝藏的入口,是否真在此处。”
赵德明哼了一声:“王爷既然答应与你们合作,自然有把握。只要碎片到手,找到入口不过迟早之事。”
宝藏?钥匙碎片?
谢清晏与萧逐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端王府果然也知道了宝藏的秘密,而且竟然还在与外邦势力合作!他们口中的“钥匙碎片”又是什么?难道开启宝藏,除了山河符,还需要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掠过,吹动了那名外邦领头人宽大的袖袍。借着摇曳的火光,谢清晏清晰地看到,那人露出的手腕内侧,似乎有一个深色的、形状奇特的刺青,像是一只盘绕的毒蛇。
交易似乎接近尾声,赵德明与那外邦领头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谷地的不同方向。
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
谢清晏缓缓直起身,月光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眼神冰寒。“端王府,外邦人,杀害我母亲的疑似凶手……都聚齐了。”她声音低沉,带着彻骨的冷意,“看来,有必要去端王府的别院,‘拜访’一下这位赵长史了。”
萧逐渊看向她,没有立刻反对,只是提醒道:“端王府戒备森严,赵德明身为长史,身边必有高手护卫。此举风险极大。”
“风险与收益并存。”谢清晏目光坚定,“我们必须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那‘钥匙碎片’又是何物。被动等待,只会让他们抢占先机。”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小心。”
萧逐渊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我让幽冥卫在外接应。若有不对,立刻撤离,不可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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