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迷雾之海。
鲛人澜的歌声空灵而缥缈,如同暗夜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迷失的船队。星澜全神贯注,以其对星辰与空间之力的敏锐感知,配合着歌声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向。韩霆则命令所有船只以铁索相连,避免在诡异的折叠空间中失散。
“注意前方!”了望台上的水手突然发出嘶哑的惊呼。
只见前方的迷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并非海水,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影,隐约可见不同于周遭灰暗色彩的景象——那是正常的、阳光下的碧海蓝天!
“是出口!”众人精神大振。
然而,就在船队即将驶入漩涡通道的刹那,整个海域的空间猛地一阵剧烈震颤!并非风暴,而是某种更深层次、源于规则层面的动荡。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漩涡旁侧的迷雾骤然被撕裂,一座巨大的、由惨白骸骨与漆黑礁石构成的移动岛屿,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巨兽,悍然撞破了空间壁垒,显露出一角!正是之前被谢清晏以归墟之力重创的“蜃楼秘境”!
但与之前不同,此刻的蜃楼秘境散发着更加邪异、混乱的气息。它破损严重,无数骸骨断裂,黑石崩碎,但其核心处,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了神圣与污秽的恐怖力量正在苏醒。
“玄玑老贼!阴魂不散!”韩霆目眦欲裂,拔出战刀。
星澜面色凝重至极:“不对……不只是他。那岛屿内部,有东西……正在‘活’过来!”
他的感知没有错。在蜃楼秘境最深处的核心,一个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祭坛上,玄玑真人的虚影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上次重创未愈。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狂热的、近乎疯癫的笑容。
祭坛中央,并非阵法枢纽,而是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由暗金色神血与污浊怨念交织而成的“卵”。卵壳半透明,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一个形态不断变化、充斥着矛盾与毁灭气息的畸形身影。它时而呈现神圣羽翼,时而伸出扭曲触手,散发出的威压,让周遭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恭迎‘神孽’苏醒!”玄玑真人张开双臂,声音充满了痴迷,“以古神残骸为基,以太始神力为引,熔炼万灵怨念……完美!这才是超越凡俗与神灵的终极造物!太始尊上永恒的基石!”
这所谓的“神孽”,正是太始意图培育的、用以彻底污染并掌控“通天之路”的恐怖兵器!它汲取着蜃楼秘境从各方掠夺来的能量与生命精华,即将破壳而出!
* * *
神京,朝堂。
荣懿太后给出的限期,如同悬在程昱及所有摄政王系官员头顶的利剑。今日朝会,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果然,期限一到,太后党羽便迫不及待地发难。
“陛下,太后!”一名御史手持奏疏,声泪俱下,“臣已查明,北疆军粮霉变,绝非偶然!乃兵部侍郎张蕴(摄政王提拔之臣)勾结漕运司贪腐,以霉变陈粮替换新粮,中饱私囊,致使前线将士怨声载道,酿成营啸惨剧!此其罪证一!”
他又呈上另一份文书:“更有甚者,经查,摄政王府长史程昱,早知张蕴不法,非但不予查处,反而多方遮掩,企图瞒天过海!此其罪证二!二人狼狈为奸,视军国大事如儿戏,其心可诛!请陛下、太后明正典刑,以安军心,以谢天下!”
奏疏中罗列了看似详尽的“人证物证”,包括几份经过巧妙篡改的粮草调运文书,以及某个“幡然悔悟”的漕运小吏的证词。矛头直指摄政王治理下的核心部门,意图将营啸的罪责彻底扣在萧逐渊一系头上,彻底扳倒程昱,断萧逐渊一臂。
朝堂之上哗然。保守派官员纷纷附和,要求严惩。程昱面色沉静,心中却凛然:太后这是不惜伪造证据,也要强行推动清洗了。
小皇帝萧启明端坐龙椅,小手紧紧抓着扶手,稚嫩的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珠帘之后,又看向下方沉默的程昱。
“程爱卿,”太后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听不出喜怒,“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程昱身上。
程昱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回陛下,太后。御史所奏,臣,一概不知。”
* * *
北疆,镇北关外。
苏玉绾亲率一队精锐,押送着由龙骧卫暗中护送的、最关键的一批精粮,意图绕过北狄哨探,秘密送入关内一处储备库。
夜色深沉,风雪呼啸。
然而,就在队伍行至一处狭窄谷地时,异变突生!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雪地中暴起,刀光凛冽,直取苏玉绾!这些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绝非普通北狄士兵,更像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或江湖高手。
“保护县主!”龙骧卫首领厉喝,拔刀迎上,瞬间与刺客战作一团。
苏玉绾临危不乱,腰间软剑如灵蛇出洞,格开袭来的兵刃。她凤凰血脉初步觉醒,感官敏锐远超常人,动作迅捷,竟在数名高手的围攻下暂时不落下风。
但刺客人数众多,且配合默契,招招致命。一名刺客觑准空隙,毒镖直射苏玉绾后心!
危急关头,苏玉绾只觉体内一股灼热的力量轰然爆发,仿佛有无形火焰自血脉深处燃起!她清叱一声,软剑挥出,剑身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铛!
毒镖被剑气震飞,那名刺客更是被一股灼热的气浪掀飞出去,口喷鲜血。
然而,强行催动尚未完全掌控的凤凰之力,也让苏玉绾气血翻涌,脸色一白。刺客首领见状,眼中凶光毕露,手持奇形弯刀,凝聚全身功力,化作一道乌光,直劈而下!
* * *
海外,迷雾漩涡边缘。
蜃楼秘境的突然出现与“神孽”的苏醒,打断了船队的归途。那恐怖的气息甚至穿透了空间,让昏迷中的谢清晏身躯剧烈一震,周身的混沌归墟之力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
顾临月压力陡增,生命之种的光芒剧烈闪烁。
而谢清晏的意识深处,正面临着最终的考验。
无尽的黑暗与寂灭之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核心意志。归墟在低语,诱惑他放弃抵抗,融入永恒的宁静。那枚龙纹玉佩传来的共鸣与暖意,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放弃吧……归于虚无……再无纷扰……”**
**“清晏!守住!”**
萧逐渊那冲破心魔的决绝意志,与玉佩的感应再次加强,如同最后一根锚链,死死固定着他即将漂离的意识。
**“创造……源于混沌……寂灭……亦是新生……”**
太初神念残留的启示,与顾临月不断注入的生机之力,在他心间流淌。
在这极致的矛盾与拉扯中,谢清晏的意识仿佛被撕裂,又仿佛在融合。他看到了混沌的本质,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包含万物生灭的原始之海。归墟是其终结的一面,但终结,亦是为了……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他不再仅仅抵抗,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引导”。
他回忆起引动归墟寂灭之力摧毁蜃楼的那一刻,那力量虽然狂暴,但其核心的“秩序”——让一切回归原点的秩序,是否也能被掌控?
他的意识主动沉入那狂暴的混沌乱流之中,不再畏惧被同化,而是以自身意志为引,以龙纹玉佩传来的坚定守护为基,以生命之种的磅礴生机为缓冲,开始艰难地梳理、编织那毁灭性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平衡,成功,或许能因祸得福,真正触及混沌本源更深层的奥秘;失败,则立刻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星澜当机立断:“不能让它完全苏醒!韩将军,掩护我!澜,请继续指引船队,尝试靠近那骸骨岛屿的核心!必须阻止那东西!”
船队调整方向,顶着神孽苏醒带来的恐怖威压与空间乱流,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座移动的骸骨岛屿发起了冲锋。
归途的曙光近在眼前,却又横亘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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