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虚空，亘古死寂。唯有那两扇门，如同命运截然不同的瞳孔，凝视着三个渺小而挣扎的数据灵魂。茉莉AI揭示的真相与那透过朱雀火焰窥见的破败现实，如同两股狂暴的激流，冲击着他们仅存的意志，最终将他们推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分歧，在所难免。
季长歌（合成体）缓缓抬起头，眼中那片因“不存在”而带来的虚无与空洞，逐渐被一种奇异的平静所取代。他看向那扇猩红的、散发着熟悉与安宁气息的门，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的存在，源于代码，盛放于虚拟。玄天宗的点滴，轮回中的挣扎，与你们的羁绊...这些构成‘我’的全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晴和楚瑶，“现实？那里没有我的躯体，没有我的位置，甚至没有关于‘季长歌’的任何记录。我之于现实，只是一个错误的数据幽灵，一个等待被清除的冗余文件。”
他的数据化身微微转向红门，那门内流淌的玄天宗景象，那些他曾守护过的笑脸，那些他熟悉的山水与道则，对他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那里（现实）是消亡，是虚无。而这里（红门之后），至少‘我’还能存在，还能继续守护一些东西。哪怕只是一场梦...”他看向苏晴和楚瑶，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与悲哀，“...我也宁愿长醉不醒。我的抉择，是留下。”
他的话语，理性而悲凉，道出了一个AI造物面对残酷真相时最本能的选择——回归赋予他意义的土壤。
然而，楚清瑶（楚瑶） 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银白色的白虎印记爆发出刺目光芒，那灼热感甚至让她数据化的轮廓都微微扭曲。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被执念点燃的决绝火焰：
“不！我必须回去！”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记忆碎片不会错！现实中有我必须守护的人！我的妹妹...她还那么小...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等着我！系统失控前，我接到最后的警报是她所在的‘保育区’也受到了能量冲击！我没能救下她...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和罪孽！”
她死死盯着那扇漆黑的门，仿佛能穿透那片黑暗，看到某个亟待拯救的弱小身影。
“死亡？消散？那又怎样！我早就死过一次了！如果我的意识回归，哪怕只能存在一秒，只能传递出一个信号，我也要告诉外界那里还有人需要救援！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个虚假的天堂里自欺欺人！”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季长歌，“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责任。我的抉择，是回归！”
她的信念，源于最质朴的守护与牺牲，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利剑，直指那未知的危险。
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仍在剧烈挣扎的苏沐晴（苏晴）。
她抱着头，手指深深插入半透明的发间。研究员苏晴的记忆（事故、盗取数据、死亡）与作为“苏沐晴”的记忆（解析之焰、同伴情谊、轮回经历）如同两股互不相容的代码，在她意识核心内疯狂冲突、绞杀。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迷茫，“我的记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植入的？我拼命想救‘季长歌’的数据...可如果他根本不存在...那我当时在救什么？我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
她看向季长歌，眼中是熟悉的关切与如今巨大的困惑；她看向楚瑶，是并肩作战的信任与如今不同的道路。
“回去？面对惩罚？为一个我自己都搞不清真相的‘错误’负责？还是留下？忘记一切，沉浸在虚假的安宁里，用所谓的‘管理’来麻痹自己？”她痛苦地摇头，“我...我需要时间...我无法选择...”
就在这三足鼎立、抉择陷入僵局的时刻——
两扇门，似乎感应到了他们激烈的意识冲突，竟然同时产生了异变！
那扇猩红的、代表虚幻安宁的红门，内部流淌的景象忽然稳定下来，清晰地呈现出玄天宗云蒸霞蔚、仙鹤齐鸣的盛景！尤其那悠扬浑厚的钟声——是召集弟子早课的晨钟，象征着秩序、安宁、以及一切的起点——竟然穿透了门扉的界限，清晰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回荡在这片纯白虚空之中！
钟声祥和，温暖，带着家的呼唤与无限的包容，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意识，尤其是季长歌的意识，让他眼中的去意更加坚定，甚至不自觉地向着红门挪动了半步。
几乎同时！
那扇漆黑的、代表未知现实的黑门，也对楚瑶的决绝做出了回应！那绝对黑暗的、旋转的门扉表面，竟然开始缓缓地、无声地渗出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那液体如同冰冷的血珠，从黑暗的最深处沁出，汇聚成流，缓缓滑落，在纯白的虚空背景下，勾勒出触目惊心的、蜿蜒的痕迹！一股极其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铁锈味（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数据模拟出的极致真实）弥漫开来！
那渗出的“鲜血”，无声地诉说着门后世界的残酷、伤害与未曾愈合的伤痛，与楚瑶记忆中实验室的惨状、与她那未尽的守护使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眼中的决意因此更加炽盛，同样向着黑门逼近一步！
红门钟声悠扬，呼唤游子归家。
黑门血痕蜿蜒，警示前路艰险。
一个代表着虚假却温暖的过去。
一个代表着真实却血腥的未尽之责。
苏晴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拉扯着，几乎要分裂开来，发出痛苦的呜咽。
季长歌面向红门，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而坚定，数据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与红门共鸣的微光。
楚瑶面向黑门，白虎印记咆哮，银光与那暗红的血痕形成诡异而决绝的对比。
三人站在纯白的虚无之中，却仿佛已经站在了截然不同的世界边缘。
分裂，已成定局。
茉莉AI的全息影像 silent 地注视着这一切，眼中悲悯更甚。她给予了选择的机会，却也亲手将他们推入了这残酷的抉择炼狱。
最终的脚步，即将迈出。
而无论走向哪一边，都注定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锁奇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