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锁龙渊旧址的土地,一股苍凉与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金属被高温灼烧过后与尘土混合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空间裂缝所特有的,微甜的腥气。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大地被撕裂,山脉被熔断,到处都是巨大的、玻璃化的坑洞,那是当年李啸为了脱困,指挥龙舟残骸上的电磁炮阵列疯狂开火后留下的痕迹。
整个锁龙渊,就像是一块被巨兽啃噬过的骨头,只剩下残破的骨架,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于此的惊天巨变。
“啧啧,盟主,您当年这动静,搞得可真不小啊。”古不言环顾四周,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为眼前这纯粹由暴力造成的毁灭性场景感到心惊,“这一炮下去,别说是一个宗门,就算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凡人巨城,也得瞬间从地图上被抹去吧。”
李啸没有理会他的感慨,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这片废墟的感知之中。
他闭上眼睛,神念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方圆百里的每一寸土地。同时,他体内的“天衍”系统,正以一种超越了修真者理解范畴的方式,分析着此地残留的各种能量信息。
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里,整个锁龙渊的能量场被迅速构建成一个三维模型。驳杂的灵气、破碎的阵法残余、逸散的地脉之气……无数的信息流被一一过滤、剔除。
很快,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净”的信号,被他捕捉到了。
那信号就像是万千噪音中,一个若有若无,却始终保持着固定频率的心跳声。
它来自于废墟的正中央,那个被主炮轰出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的……最深处。
“找到了。”李啸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找到什么了?”古不言好奇地凑了过来。
“一个‘回响’。”李啸言简意赅,身形一动,已经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向了天坑的边缘。
古不言紧随其后。两人站在天坑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下方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吞噬着一切光线,只有呼啸的罡风从坑底倒灌而上,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盟主,那‘回响’是什么东西?”古不言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种能量印记。你还记得,我用来轰开锁龙渊封印的那艘‘法舟’吗?”李啸解释道,“这股回响,与那艘法舟的能量核心,同出一源。它就像是……法舟留在这里的一个‘坐标’,或者说,一个‘信标’。”
李啸说得轻松,心中却远没有那么平静。
他能感觉到,那股回响之中,蕴含着一种强烈的“指向性”,仿佛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地球上的“量子纠缠”,无论相隔多远,都存在着一种超距的神秘感应。
“我们下去看看。”
说完,李啸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深坑之中。古不言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李啸浑身被一层淡淡的灵光包裹,将周围狂暴的罡风隔绝在外。越是往下,那股能量回响的感觉就越是清晰。它就像是一座灯塔,在黑暗的深海中,为他指引着方向。
不知下坠了多深,或许是数千米,或许是上万米。终于,他们的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坑底,并非预想中的一片狼藉,而是一片出奇平整的巨大平台。平台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上面铭刻着无数已经黯淡下去的古老符文。在平台的中央,有一个直径百米的圆形凹陷,看形状,似乎曾经安放着什么巨大的球状物体。
而那股能量回响的源头,正是从这个圆形凹陷的中心,散发出来的。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镇压我和赤天阳的那个大阵的核心了。”古不言看着周围熟悉的符文,眼神有些复杂。他就是在这里,被困了上千年。
李啸没有说话,他缓步走到圆形凹陷的中心,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地面上。
“嗡——”
就在他手掌接触地面的瞬间,那股沉寂的能量回响,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增强了数倍!
一股磅礴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璀璨的星海……一艘艘遮天蔽日的巨大舰船……一场毁天灭地的星际战争……龙!真正的,遨游于星海之间的巨龙!以及……一道贯穿了天地的,血色的光!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快到李啸根本无法捕捉其具体内容,却在他的神魂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震撼。
与此同时,旁边的古不言,也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情。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挣扎与迷茫。
“呃……啊!头……好痛……”
在他的脑海深处,那片被李啸“格式化”过的记忆区域,此刻却仿佛被这股能量回响所引动,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些零星的,被尘封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片血色的海洋……一本漂浮在血海中央,散发着无穷魔念的诡异经书……赤天阳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还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献上你的忠诚,你将获得……永生……”
“血……血神经……”古不言的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当年,真的只是和赤天阳“误入”了长青秘境吗?他接触到的,真的只是一丝“逸散”出来的力量吗?
不!
一个更加恐怖的,被他遗忘的真相,似乎正在这股能量回响的刺激下,缓缓地,从记忆的最深处,浮出水面!
李啸立刻察觉到了古不言的异状,他刚想分出一缕神念去探查,却猛地脸色一变,抬头望向了头顶的黑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却又隐晦到了极致的神念,如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神明目光,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
这股神念没有携带任何杀意,却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天网,瞬间将这片天坑底部,连同周围的空间法则,彻底锁定!
在这股神念面前,李啸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而对方,则是整片浩瀚的海洋。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连同这片空间,都会被瞬间抹去。
化神期?还是……更高?
李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禁地,竟然会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紧接着,一道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带着一丝戏谑与沧桑的传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缓缓响起:
“东域的小朋友,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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