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念站在街对面的树荫里,目光久久黏在文暖晴的身上挪不开。
文暖晴没有回头,她的心脏跟着往下沉,好几次想要迈出人行道,又被理智硬生生拽回来。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拐进街角消失不见。
阳光明明暖得晃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方才强装的平静瞬间崩塌,只是这场崩溃没有哭声,只有眼眶里拼命忍住才没掉下来的眼泪。
夜深时,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落下来,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端木念靠在床头,望着窗玻璃上晕开的水痕,清醒得毫无睡意。
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杯,空气中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要下多大的雨,才能把小孩心里的委屈冲刷掉呢?
那些年自己让她受的委屈,怕是早已经深深扎进了心里。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又被梦里的场景惊醒。
梦里小孩站在雨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端木念想跑过去抱住她,可脚却怎么都挪不动步。
她急得喊出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惊醒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胸口还在突突地跳,心里的疼痛,久久散不去。
她想起以前,小孩一直以来,都是让自己赢。
那时她还笑着调侃小孩太过谦让,现在才明白,那是小孩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自己。
如今她宁愿认输,只要小孩以后的人生里,能赢过所有的苦难,能被别人好好爱着。
手机里存着小孩以前发的语音,偶尔翻出来听,还能想起那时的日子。
小孩总说些让她嘴角上扬的话,那些细碎的温柔,她都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心里。
以前还幻想过,等两人都白发苍苍了,傍晚在小区里散步时,她要把这些话一一翻出来,笑着跟小孩说 “你以前多会哄我呀”。
可现在,那些幻想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就算分开了,她也不想忘,更不能忘。
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吃过的美食,一起看过的电影,都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
只是每次想起,心里都会又甜又疼,甜的是曾经的美好,疼的是如今的分离。
她总觉得,不管用什么方式告别,都对不起最初相遇时的期待。
那时两人眼里都闪着光,说着要一起走很久很久,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彼此。
真正的告别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就像秋天的叶子落下,没有声音,却再也回不到枝头。
她经历过,所以懂这种疼。
人总会倾向于选择性遗忘痛苦的回忆,留存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有些痛苦,早就刻进了骨子里,怎么忘都忘不掉。
那场近乎丢掉性命的车祸,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当时医生拿着手术方案跟她说,必须截掉右小腿才能保住性命,她看着手术同意书上的字,手都在抖。
签字的时候,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相比身上的疼,心里的疼更甚 ,如果小孩还在身边,看到她这样,该有多心疼啊。
以前她只是小小的感冒,小孩都会紧张得不行,又是给她量体温,又是熬姜汤,整夜守在她床边。
犹记得那时生病的自己,调侃说 “这待遇都快赶上帝王级别了,真想一直……”
话还没说完,小孩就低头吻住了她,温热的唇瓣带着点慌乱,轻声说 “不准说这种话,我只要你好好的”。
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
曾经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她像被困在回忆里,在极致的幸福和切身的痛苦中来回拉扯。
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来,最后只能任由自己掉进黑暗的漩涡里。
她知道,以前是自己辜负了小孩的真心,现在的痛苦,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手术后的康复期,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身上的疼还能忍着,可夜里总睡不着。
她老是觉得被截掉的小腿还在,有时候想摸一摸,手伸过去却只碰到空荡荡的裤管,残肢处又麻又胀,还带着一阵阵的酸痛,疼得她整夜整夜地睁着眼。
每次都要打了镇痛针,喝了助眠药,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中,她总想起车祸那天在手术室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小孩在她面前哭,脸色惨白,全身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两人像是感同身受,彼此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小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有话要跟她说,可她怎么都听不见。
小孩伸出手,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明明疼得不行,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倔强地不喊疼,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汹涌着从她的眼眶溢出。
端木念在梦里看着小孩通红的眼睛,突然读懂了她的歉意。
可为什么要道歉呢?
明明是自己对不起她,最该道歉的人是自己啊!
她想跟小孩说 “不是你的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小孩的眼泪越流越多。
后来她大哭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房的床上,叔叔和婶婶正守在床边。
“这孩子怎么哭这么厉害?是不是疼坏了?快叫医生来看看!”
叔叔的声音里满是焦急,说完就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婶婶温热带着点薄茧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眼泪,生怕弄疼她。
婶婶还伏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叫着 “念念,念念”,声音里满是心疼。
端木念想告诉他们自己醒了,可喉咙里像堵着东西,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想抬抬手,却发现连手指都动不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她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端木念装上假肢后,夏天成了最难熬的季节。
残肢被假肢捂得全是痱子和红疹,每次脱下假肢,都能从接受腔里倒出水来,黏腻的汗水混着血水。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只知道心里有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 。
等她好起来,一定要去看看小孩,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她想知道,在没有自己的这些年里,小孩有没有好好长大,有没有遇到疼她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甚至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离开我这么不堪的人,小孩,你一定要幸福啊……
就算这份幸福里没有我,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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