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书店狭小的休息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台灯的光晕在卡珊德拉苍白而平静的脸上投下阴影，她的话语却像重锤敲在江雨心上。
生物能量结晶。永久性削弱。严重后遗症。
代价清晰而残酷。
江雨没有立刻回答。她体内那些异常结构带来的共鸣感依旧清晰，这既是诅咒，也是她如今能站在这里、直面这一切的凭仗。放弃一部分，等于自断臂膀。
但她眼前闪过老图书馆地下那些队员痛苦倒地的画面，闪过林深化作光尘前那决绝的眼神，闪过陆秉先冰冷笃定的面孔，闪过苏晚笔记本上那令人不安的“认知锁”模型。
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需要多少？”江雨的声音异常平静。
卡珊德拉在计算机上快速操作，调出一个复杂的生理模型。“根据节点‘幼体’的能量签名和共鸣强度推算，至少需要你目前体内活跃‘结构’总能量的百分之三十进行瞬时提纯和凝聚。这会直接导致你的神经反应速度下降，对能量和精神冲击的抗性减弱，并且……过程本身伴随着极高的神经剧痛和器官衰竭风险。”
百分之三十。不可逆的损伤。
江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狭小空间里所有的氧气都压入肺中。再次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我同意。”她说，“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这里，现在。”卡珊德拉推动轮椅，从角落取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收音机和某种生物培养舱结合体的古怪装置，上面连接着数根带着吸盘和细微探针的导线。“设备是我自制的，能最大程度保证能量提纯的效率和你的……生存率。但痛苦无法避免，你需要保持绝对清醒和意志集中，否则能量溃散，前功尽弃。”
江雨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作战服，毫不犹豫地坐到卡珊德拉指定的椅子上。“来吧。”
卡珊德拉不再多言，熟练地将那些带着吸盘和探针的导线连接到江雨头部的几个特定穴位，以及她的双手手腕和心口。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即是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小针扎入皮肤，深入骨髓，与她体内的“结构”建立了直接连接。
“开始了。”卡珊德拉按下装置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抽离出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江雨全身！她猛地绷紧了身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牙关紧咬，才没有痛呼出声。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是血液奔流和能量被强行抽取的尖锐嘶鸣。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些原本与她共生（或者说寄生）的异常结构，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强行激活、压缩、提纯！就像是将血肉骨骼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榨取其中最精华也最痛苦的部分。
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但她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按照卡珊德拉之前简短交代的方法，将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引导着那股被强行抽取的能量，向着心口的位置汇聚。
不能昏过去！不能失败！
林深……老赵……那些还在被节点影响的人们……
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林深最后那燃烧般的眼神上。那股不屈的意志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她此刻的痛苦和坚持产生了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剧痛达到了顶峰，然后猛地一轻！
江雨感到心口一热，一股温暖而凝实的能量团在那里形成，随即被装置强行抽取出去。她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眼前一片模糊，只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卡珊德拉迅速操作着装置。只见那古怪仪器的核心透明舱体内，一点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白光的晶体缓缓凝聚成形，它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星光在流转。
“成功了。”卡珊德拉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疲惫，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晶体取出，放入一个特制的铅合金小盒中。“这就是‘信物’。”
她将小盒递给几乎虚脱的江雨。“把它带到节点附近，用你的意志激活它。它会干扰‘幼体’与深空网络的连接，持续时间大约在七十二小时左右。在这期间，节点的精神影响会大幅减弱，也是我们行动的最佳窗口。”
江雨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冰冷的小盒，感受着其中那枚与她性命交修的晶体传来的微弱共鸣。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甚至觉得抬起手臂都无比困难，思维也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迟滞。
这就是代价。
“谢谢……”她艰难地对卡珊德拉说道。
“不必谢我，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卡珊德拉看着她，眼神复杂，“抓紧时间。七十二小时，并不长。我会继续在网络上协助你们，寻找其他节点和陆秉先的踪迹。”
江雨点了点头，在老赵派来接应的人员搀扶下，艰难地离开了书店。
回到指挥中心，看到江雨那虚弱苍白、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老赵又惊又怒，但在听完她的叙述后，也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立刻制定行动计划！我们要在这七十二小时内，找到彻底摧毁节点的方法，或者……抓住陆秉先！”老赵红着眼睛下令。
技术组根据“信物”的特性和节点结构，开始疯狂计算各种方案。行动队再次集结，进行针对性训练。
江雨被强制要求休息。她躺在医疗室的床上，感受着身体里空荡荡的虚弱和思维的迟缓，手中紧紧握着那个装有晶体的小盒。
那不仅仅是一枚能量结晶。
那是她的一部分，是她与林深共同的意志，是对抗黑暗的……
微小，却不容忽视的，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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