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
宁国府尤氏这边也收到来自大同府,李洵捎带回来的新年薄礼。
尤氏在屋子里将面前摆着的锦盒和包裹让银蝶打开,先挑选出自个儿喜欢的,又给贴身丫鬟银蝶塞了条翡翠项链犒劳。
大奶奶跟了王爷,银蝶也将李洵当做依靠,自是没客气收下。
不多时。
尤二姐和尤三姐被请了过来。
尤二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绫袄,下系葱绿裙子,容貌丰美,她一进门目光就被那些打开的物事吸引住了。
尤其是那几个装着首饰的锦盒。
“姐姐,这是……”尤二姐心中猜想到了,故作不知的问道。
尤氏笑了笑,拿起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带有西域风格的头饰,她递给尤二姐:
“这是王爷从大同带回来的,说是西域匠人的手艺,瞧着倒别致,给你戴着玩吧。”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布匹。
“二妹妹选喜欢的拿去裁几套衣裳。”
尤二姐接过那簪子,只觉得那金光翠色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有女子会嫌弃头面首饰多的?天天戴那几样,难免单一。
她脸颊因高兴而渐渐红晕,眼中水光潋滟,声音都柔腻了几分:
“王爷竟然还记得我……”二姐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簪子,说到半截忽觉不妥,忙害羞改口,声音轻飘飘的:
“难为他,还记得咱们这边。”
尤氏笑而不语,又拿起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镶嵌着蓝宝石的镯子,造型朴素,瞧着倒有豪迈气息。
她看向一旁素雅神情却比尤二姐平静得多的尤三姐:“三妹,这是给你的。这镯子样式特别大气,正配妹妹气质,你留着赏玩。”
尤三姐今日穿着月白色的素绒绣花袄儿,底下系着白绫细折裙,虽是家常打扮却难掩其绝色容光与眉宇间那股子英气。
她接过那对蓝宝石镯子把玩,蓝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幽深的光芒,像波斯猫的眼睛。
她不像二姐那般藏不住喜形于色,只是仔细看了看,便轻轻合上盒子,握在手中。
“劳王爷费心惦记了。”她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是金是银,值多少价钱,她在乎的是,那个远在边关的男人在公务之余,还记得她。
这份惦记,比任何珠宝都让她心头发暖,似在冬日里饮下一杯温酒,暖意从喉头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尤氏早是李洵的人了,欢愉与依赖自不必说。
如今见两个妹妹一个含蓄一个坦荡,都对李洵深陷不疑,心里头那种同舟共济的微妙感觉愈发浓重。
稳妥了!
尤氏笑道:“王爷待人自是极好的,自家人不要客气,你们且收着。”
尤二姐已将那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发髻上,对着屋里的铜花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
尤三姐则将镯子盒子仔细收好,拉着二姐就走,欢脱道:“姐姐别看了,人比花娇,再怎么也比不过姐姐那张脸,咱们去园子走走,我都在屋子里待腻了。”
“三姐儿慢点慢点,仔细把我的手拽疼了。”尤二姐被她拽着走,险些跌倒,捂着心尖尖嗔怪道。
与此同时。
宁国府的天香楼上。
贾珍、贾蓉父子并贾琏,正在宴请刚刚回京的柳湘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已是酒酣耳热。
贾琏因家中王熙凤怀孕而喜当爹,心中烦闷,总想着家里吃亏,必要从别处找到填补才行。
经历上回多姑娘一事,便不敢在家里胡来,正所谓老天给自己关闭一扇窗,还留着后门儿。
在外头贾琏就肆无忌惮,更是放浪形骸,左右王熙凤现在不会拘束自己了,天高任菊开!
他拍着柳湘莲的肩膀,笑道:“柳二弟,你如今云游归来,见识广了,眼界也高了。
你不是一直想寻绝色,可有寻到称心如意的?说起这绝色女子,哥哥我倒知道一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贾琏瞥向贾珍嘿笑。
柳湘莲一身风尘仆仆的江湖气,面容冷峻,眼神却清亮坦荡。
知道宁国府一惯的作派风气,扫了扫贾琏的眼神,就清楚所指必定是这府里的女眷。
这宁国府岂会有干净的?但他与两府子弟相识已久,自然不会明摆着谁甩脸,他饮尽杯中酒淡淡道:
“琏二兄说笑了,湘莲乃漂泊之人,岂敢妄求绝色?”
贾珍捋着小胡子,回了贾琏一眼,自家兄弟,同穿一件衣裳裤子有什么难?
不过。
私下里调侃几句也罢了,他可不敢真打二姐三姐的主意,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还在尤氏三花上面,岂能因女子耽误。
难道贾琏不清楚,依着李洵那性格,岂会放过尤家姐妹花。
贾珍挂起虚浮的笑容,若是从前,他少不得要炫耀一番,现在……别闹了,于是尴尬端起酒杯不语。
贾蓉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他老子尴尬,又见贾琏调侃,嬉皮笑脸地接口道:
“琏二叔说的是我家的二姨、三姨吧?那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尤其是三姨,那模样,那性子,啧啧……就是……”
他顿了顿,斜眼瞅着柳湘莲,心想,小爷吃不到的东西,你们还惦记,死了也别怨我,拱火看热闹道:
“就是性子烈了些,眼光也高,等闲人入不了她的眼,就看柳叔叔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有没有这个本事能打动芳心了!”
柳湘莲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听得贾蓉这般说,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也被激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眉峰一扬,坦荡道:
“蓉哥儿此话何意?我柳湘莲堂堂七尺男儿,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若真是品貌俱佳的奇女子,真心求娶有何不敢?又何须论什么胆子?”
柳湘莲取下鸳鸯剑的其中一把放在桌子上,对贾琏贾蓉认真道:
“我柳湘莲不是那等婆婆妈妈的性子,剑,放在这,若能相看眼了。
劳哥哥们作证就此订下亲,这是我柳家祖传,便是丢了性命也绝不会拿它开玩笑。”
贾珍见他认真,连忙打圆场,尬笑着举杯:“喝酒,喝酒!莫听蓉哥儿这畜牲胡沁,这鸳鸯剑收起来,快收起来。”
他话未说完,目光不经意往楼下一瞥,恰好看到荟芳园中,尤二姐和尤三姐正并肩散步的身影。
天香楼上的柳湘莲,顺着贾珍的目光望去,这一眼,便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但见园中那身着月白袄裙的少女身姿挺拔,容颜绝丽。
眉宇间的英气宛如空谷幽兰,又似带刺玫瑰。
与他平日里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截然不同。
正是尤三姐!
他一时竟看得痴了,手中酒杯倾斜,酒水洒出都浑然不觉。
贾珍、贾蓉、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皆是笑笑不语,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贾琏望过去,顺着柳湘莲眼神,知道他看中的是同样有江湖豪气的尤三姐。
三姐旁边柔柔弱弱的二姐分明还要更绝色,却不是柳湘莲的菜。
当然贾琏自个儿也有心无力了,琏二爷如今主要是被攻击的。
柳湘莲再也坐不住,他本就是率性之人,当即起身对贾珍等人拱了拱手:
“诸位兄长稍坐,湘莲去去便回。”说罢,径直下了天香楼朝着荟芳园方向快步走去。
尤三姐正低头想着心事,忽觉有人靠近,她抬头一看,迎面走来的男子风姿俊朗,竟有几分眼熟。
她微微一愣,仔细辨认,心中顿时一紧。
这。
这不是几年前,她在老家时,偶然在戏台见过一面的那位柳公子吗?
竟然是他!
那时他正在台上客串小生,英姿飒爽,曾让她暗暗心动了好一阵子。
尤二姐见一个陌生俊俏男子直直朝她们走来,吓了一跳,忙用帕子半遮住脸,躲到三姐身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偷偷打量。
那男子俊美无双。
不过。
王爷也俊美潇洒啊。
与王爷一样潇洒,但有王爷多金吗?即便也是富可敌国,但你有王爷他身贵吗?
两厢一对比,尤二姐一下子就美眸清明,似美男子如粪便。
柳湘莲走到尤三姐面前,稳住心神,拱手一礼,难掩喜色温和道:
“这位姑娘,在下柳湘莲冒昧打扰。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见告?”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艳与倾慕。
尤三姐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在遇见李洵之前,柳湘莲早一步出现,她或许会羞涩,会欢喜,会义无反顾不由自主地为他疯狂,为他着迷。
可如今。
她心里早被那个救她于危难,又远在边关却不忘捎来礼物的身影占据得满满的。
那人的影子,深深刻在她心上,再容不下旁人。
当时年轻对柳湘莲心动过。
那只是一瞬。
现在心里早被李洵插上一脚了。
如何还立的下其它。
她咬了咬下唇,压下心中那点因旧时印象而产生的细微波澜,抬起眼,目光清亮而直接地看着柳湘莲。
“柳公子有礼,闺阁之名不便外传。只是要告知公子,小女子已有心上人了。”
柳湘莲满腔热情被兜头浇了盆冰水,他怔了一下,追问道: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能得姑娘青睐?”他不愿相信,自己刚刚心动,便已失了先机。
尤三姐见他追问,心中微恼,觉得他有些唐突。
但看他神色坦荡,不似贾珍贾蓉之流猥琐,便也直言相告。
更是拒绝断绝他的念想。
“是忠顺亲王。”
“忠顺王!?”柳湘莲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在大同镇遇见的那张俊美邪气的脸。
他虽与李洵接触不多,但对其权势和名声早有耳闻。
忠顺王虽然好色霸道,上次他接触过此李洵,倒也算不拘小节,行事潇洒,有那么丝丝好感。
看着尤三姐提起李洵时,眼中那坚定与喜爱的光彩,柳湘莲知道她所言非虚,且已是用情颇深。
柳湘莲并非死缠烂打之人,心中虽失落怅惘,却也生出一股对三姐对感情坚定不移的敬意。
他后退半步,再次拱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朗,黯然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若是姑娘不嫌弃,柳某愿与姑娘认作干亲。”
难道这就是有情人终成兄妹!?贾蓉他们都看懵了,这柳湘莲神神颠颠下去,结果认了个妹妹回来。
尤三姐也不磨叽,当下就认了柳湘莲当义兄。
柳湘莲喜得一妹,又转身回到天香楼。
见柳湘莲走远,尤二姐这才从三姐身后探出身来,拍着胸口,好奇地问:
“三妹,这公子是谁?瞧着倒是个体面人,你怎么认识的?你怎么就答应认了干亲啊。”
尤三姐望着柳湘莲消失的方向,轻轻舒了口气,低声道:
“不过是往年,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我瞧他眼神不像心思不正的,认个干亲也没什么。”她收回目光拉起二姐的手。
“走吧,姐姐,外头冷,我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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