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驶入暗尘带时，星舰的光轨自动调暗了三成。这里的暗尘颗粒比和谐星域边缘更密集，像漂浮在宇宙里的墨色细沙，偶尔有恒星的微光穿过，会在暗尘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斑。
“探测器显示前方有能量波动。”文茜盯着屏幕，眉头微蹙，“不是自然形成的磁场，像是……星舰残骸的信号。”
沈砚操纵星舰缓缓靠近，暗尘中渐渐显露出一艘破损的银灰色星舰。它的左翼已经断裂，舰身布满焦黑的痕迹，像一只折翼的金属鸟。望舒号放出的探测光带扫过舰身，露出船首的徽记——那是一个缠绕着藤蔓的齿轮，属于“拓荒者”星系的勘探队。
“三年前失踪的‘寻路者号’。”顾星辞翻开卷轴，星文自动匹配出相关记录，“当时报告说遭遇暗尘暴，全员失联。”
杉菜的三色小鸟突然不安地鸣叫起来，尾羽的金光在暗尘中显得格外明亮。它朝着寻路者号飞去，在舰桥的舷窗旁停下，用喙轻轻啄着玻璃。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沈砚启动了对接程序，“穿上防护服，我们去看看。”
寻路者号的舰桥里积满了暗尘，控制台早已熄灭，只有角落里的应急灯还在微弱地闪烁。小鸟落在一块半埋在暗尘里的数据板上，用翅膀拍打着上面的灰尘。数据板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里，寻路者号的舰长正对着记录仪说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暗尘暴来得太突然，引擎过载……我们可能撑不到救援……但我们记录下了一些东西——暗尘里有歌声，真的有……”
画面突然晃动起来，暗尘暴的咆哮声淹没了他的话音。最后定格的画面里，舰长的手按在一个红色按钮上，屏幕上跳出一行字：“释放频率信标，让后来者听见。”
“频率信标？”文茜蹲下身，指尖划过数据板的接口，“寻路者号的信标频率与守频者的新乐谱有相似的波动。”
她取出望舒水晶，将其与数据板连接。水晶亮起时，一段断断续续的旋律流淌出来——那旋律混合着金属摩擦的沙哑与某种植物生长的轻响，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互相试探，最后渐渐汇成和谐的调子。
“这是……两种文明的频率？”沈砚有些惊讶，“拓荒者星系的机械族，和暗尘带深处的共生植物？”
顾星辞的卷轴突然无风自动，星文快速浮现：“暗尘带的共生植物能吸收星舰的废弃能量，而机械族的金属废料能成为它们的养分。寻路者号发现的不是冲突，是共生的可能。”
小鸟突然朝着舰桥深处飞去，众人跟着它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储存舱。舱门打开的瞬间，他们愣住了——暗尘覆盖的货架上，摆放着一排排透明的培养舱，舱内的暗尘里，生长着一种银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发光的花苞，花苞里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齿轮在转动。
“是机械族与植物族的共生体。”文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取出检测仪靠近培养舱，“它们的频率……正在与寻路者号的残骸产生共鸣，像是在修复这艘船。”
沈砚看着那些花苞，忽然明白了舰长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寻路者号释放的不是求救信号，是一段关于和解的频率——机械族的齿轮与植物族的藤蔓，本是暗尘带里最不可能相遇的存在，却在绝境中找到了共生的旋律。
“我们该带它们离开这里吗？”杉菜轻声问，小鸟正用翅膀轻轻拂过一个即将绽放的花苞。
“不用。”顾星辞合上卷轴，“寻路者号的信标已经在暗尘带扩散，这些共生体会吸引更多人来这里。我们要做的，是把它们的故事传出去。”
望舒号驶离寻路者号时，文茜将记录下的旋律注入了守频者的频率网络。暗尘中，寻路者号的残骸仍在微微震动，培养舱里的花苞开始次第绽放，银色的花瓣包裹着转动的齿轮，在暗尘里散发着柔和的光，像一串悬在墨色丝绒上的风铃。
三色小鸟对着寻路者号鸣叫，歌声里带着告别，也带着敬意。它飞回望舒号，尾羽的金光中，多了一丝银色的纹路，像是把那段暗尘里的歌声，织进了自己的羽毛。
“下一个坐标。”沈砚看着导航图，顾星辞的卷轴标注的新地点，在暗尘带更深处的一片星云里，“那里有什么？”
“卷轴说，有群‘听尘人’。”顾星辞微笑着说，“他们能从暗尘的流动里，听见被遗忘的频率。”
望舒号的光轨在暗尘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像在为寻路者号留下最后的告别吻。文茜的望舒水晶里，守频者年轻成员的声音传来，带着兴奋：“‘续章’水晶已经记录下暗尘带的共生旋律，我们正在向邻近星域发送——有艘贸易舰说，他们愿意绕路去看看寻路者号。”
沈砚望着舷窗外逐渐稀疏的暗尘，远处的星云正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他忽然想起寻路者号舰长的脸，想起他按下按钮时眼中的光。或许所有的信使，都在做同一件事：把绝境里长出的希望，变成照亮前路的星。
望舒号的光徽轻轻跳动，与暗尘中那些绽放的花苞产生着遥远的共鸣。而在更深处的星云里，无数细微的光粒正在聚集，像一群等待被唤醒的音符，准备着为宇宙的褶皱，再添一段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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