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内,烛火如豆,将凤离殇棱角分明的面庞切割得明暗交错。当那份来自西漠的加密传讯被内侍以颤抖的双手层层解密,苏凌玥指尖残留的微凉与决绝仿佛穿透羊皮纸,在紫檀木御案上凝结成霜。空气骤然凝固如铁,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在死寂中划开令人心悸的裂痕。
密信上的簪花小楷清秀如旧,笔锋却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金沙商会以商路布下的叛国罗网,旧贵族与幽冥殿余孽用鲜血写就的密约,桩桩件件都像淬毒的冰棱,狠狠剜在赤炎国的心脏。凤离殇修长的手指抚过二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色龙纹袖口下的青筋悄然暴起。
岂有此理!
压抑的怒吼自胸腔迸发时,烛火猛地矮下半寸,昏黄光晕里浮动的尘埃骤然凝滞。那双素来沉静如古潭的凤眸此刻燃起野火,金瞳深处翻涌着三重惊涛——被背叛的锥心之痛、君王失察的雷霆之怒,更有护不住万里江山的噬骨寒意。他想起上元节宫宴上镇国公府千金献舞时的巧笑倩兮,想起定远侯在早朝上痛陈边患的慷慨激昂,这些假面之下,竟是与幽冥殿余孽歃血为盟的獠牙!
震怒如潮水退去后,是冰封千里的决绝。凤离殇霍然起身,玄色龙纹大氅在空中劈开凛冽弧线,玉带勾碰撞出清越的脆响,恰似斩断最后一丝犹豫。属于帝王的铁血与果决在这一刻破体而出,将满室阴翳涤荡殆尽。
传朕旨意!低沉的声线裹着玄冰,禁军统领萧策,即刻率三千玄甲卫包围镇国公府、定远侯府...凡密信所涉十七家府邸,片瓦不得飞出!他顿了顿,金瞳扫过墙上悬挂的《赤炎舆图》,指尖重重戳在都城方位,着刑部持尚方剑监刑,大理寺携天罗网缉凶,证据确凿者,当场斩立决!
旨意如十二道金牌破空而去,鎏金宫灯在夜色中划出猩红轨迹。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玄甲卫的玄铁长枪已撞开镇国公府朱漆大门。奉旨查抄叛逆!的暴喝声此起彼伏,将沉睡的都城骤然拽入风暴眼。禁军如黑色潮水漫过青石板路,铁链拖曳的声响与瓷器碎裂声交织成乱世序曲,凤离殇立于紫宸殿丹陛之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金铁交鸣,将密信凑近烛火,看它在烈焰中蜷曲成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七家煊赫百年的贵族府邸已被封条缠绕。镇国公被押赴刑场时,金冠歪斜的头颅撞在青石板上,滚出的玉簪恰好落在早市摊贩的菜筐里。百姓们攥着刚出炉的炊饼,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勋贵们枷锁加身,起初是死寂的沉默,待看到大理寺贴出的通敌铁证,市井间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
最惊人的雷霆在午时炸开——凤离殇竟命人将金沙商会往来密信、贵族私藏的幽冥殿令牌,连同昨夜突击审讯的供词誊本,一并悬于朱雀大街的告示栏。泛黄的纸卷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截杀粮草贩卖军械的字样刺得人眼生疼。有白发老妪抚着儿子的阵亡牌位哭倒在地,市井间的叫好声渐渐化作同仇敌忾的怒吼,陛下圣明的山呼海啸般漫过九衢十二街。
三日后,当最后一名逃犯在漕运码头被擒,凤离殇登上角楼西望。残阳如血洒在万里江山,西漠方向的狼烟仿佛已在天际凝结。他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暮色中划过银弧,将飘落的红叶劈成两半:令镇西将军秦岳,率五千轻骑星夜驰援西漠。
内侍捧着兵符的手微微颤抖:陛下,秦将军乃镇国公旧部...
朕信的不是秦家军,是苏凌玥的剑。凤离殇的金瞳在暮色中亮如寒星,告诉秦岳,抵达西漠后解甲为卒,一切听苏凌玥调遣。若她要踏平金沙商会总坛,赤炎铁骑便为她做开路先锋;若她要血洗幽冥殿分舵,朕的玄甲卫就是她手中最利的刀!
佩剑入鞘的清响里,他望着西漠方向握紧拳头。掌纹间的生命线与事业线在暮色中交汇,恰如千里之外,那柄饮血的冷月刀正劈开西漠的风沙。
凌玥,你且向前,朕为你断后。
当星夜兼程的轻骑消失在地平线,紫宸殿的烛火再次亮至天明。凤离殇铺开新的舆图,朱砂笔在西漠疆域圈出重重墨点,一场席卷内外的风暴,正随着帝王的决断,在赤炎国的版图上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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