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面传来鸡汤的味道，差点把李莲花的馋虫勾出来，“十一弟，你在煮什么？”
他边说边习惯性地想抬手揉揉怀里小秋水的脑袋，入手却是一片空荡。他愣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来。
这一动，趴在他肩膀上的那个小东西“哎呀”一声，差点滚下去，小手慌忙抓住他的衣襟。
李莲花彻底僵住，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那里，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
穿着一身等比例缩小的小白菜色的衣服，顶着一张玉雪可爱、带着点婴儿肥的脸。
一张和他李莲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此刻，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睛正睡眼惺忪地眨巴着，小嘴嘟囔：“我馋了馋了，十一哥。”
李莲花：“……”
他像是被点了穴，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用力眨了眨，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
小人儿还在，正用小拳头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可爱模样。
这不是梦？！
李莲花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和颤抖：“秋、秋水？！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伸出手指，想碰碰又不敢碰，指尖在空中抖得厉害。
这简直比看到笛飞声跳草裙舞还要惊悚一万倍！
萧秋水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看到李莲花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要怎么编比较合理。
于是，他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复杂神情，有愤怒，有冰冷，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后怕。
“二哥，”他的声音语气害怕，哽咽，眼汪汪，“是单孤刀。”
李莲花浑身猛地一震，瞳孔定住：“……谁？”
“单孤刀。”萧秋水清晰地重复了这个名字，咬牙切齿，“他没死。十年前东海之战，给你下毒，害你至那般田地的，也是他装死布局的一部分。”
轰——！
仿佛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李莲花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瞬间被炸得粉碎。
单孤刀……没死？
十年前……是他害的他？
那个他愧疚了十年，痛苦了十年，寻找了十年的师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巨大的荒谬感和颠覆感如同滔天巨浪，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脸色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着，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变得极小的小弟，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无法置信。
卢云早已听到动静，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无声地将杯子递给李莲花，目光沉静地落在萧秋水身上，带着询问和安抚。
萧秋水冲卢云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自己在演戏，想当初他还演过四哥来着。
然后重新看向几乎石化的李莲花，继续说道：
“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种极其阴毒的上古秘术，名为‘逆源咒’。此咒不仅能散去中咒者一身修为，更能逆转生机，使人躯体退化。他本想用在你身上，让你受尽屈辱痛苦而死。”
小家伙顿了顿，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可怜巴巴的猛地抓住李莲花的头发，抓住眼中恨恨：
“是我察觉了他的阴谋，与他争夺那咒术法器时，不慎被咒术边缘扫中……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经常变不回身形的，每天正常身形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他见事败，又想杀我灭口，我拼尽全力才逃脱，一路隐匿气息，好不容易才找到二哥和十一弟这里，他现在应该在万圣道，十年前他建立了万圣道，然后计划把你毁了，把四顾解散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莲花的心上。
十年的信仰在顷刻间崩塌碎裂。
那些深埋心底的愧疚、痛苦、执念……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讽刺！
他视若兄长、为之不惜寻找了十年也要寻回尸骨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将他推入无边地狱的恶鬼！
李莲花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中的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温热的水溅出来，烫红了皮肤他也毫无知觉。
卢云伸手把他手中的茶杯取出，一道灵力点在，他烫红的地方，直接红印消了，才松开他的手。
“二哥，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而且他还害死了你师父！”萧秋水两只小手手各抓一缕李莲花的头发，呜呜咽咽。
“单……孤……刀……”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李莲花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森寒杀意。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得令人害怕。
他极其小心地、用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将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秋水托到掌心，举到眼前，声音沙哑得厉害：“除了变小，可还有哪里不适？内力呢？身体可有受损？”
此刻，滔天的恨意与怒火都被压下，最先涌上的，是对眼前这个小不点弟弟的担忧。
萧秋水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只是躯体退化，内力与神魂无碍，反而因这咒术的刺激，沉睡时修炼速度更快了些。只是……”他小脸皱起，显得有些懊恼和憋屈，“这般模样，实在不便。”
卢云：“……”二十弟好会演！
李莲花仔细确认他确实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紧绷的心弦丝毫没有放松。
他将小秋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柔软的衣襟口袋里，只让他露出一个小脑袋。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一直沉默守护在一旁的卢云。
“十一弟，”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卢云：“……”
他迟疑的看向萧秋水，萧秋水拼命给他眨眼。
卢云咳了一声，没有否认，轻轻颔首：“秋水逃来时，我便知晓了。”
“之所以未立刻告知二哥，是因你当时体内碧茶之毒刚清，身体与神魂仍需静养，不宜骤起大悲大怒。”
他看着李莲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声道：“如今你内力尽复，更胜往昔，也是该知晓一切的时候了。”
李莲花沉默了。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勾勒出他紧绷的脸。
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沉静，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他低下头，看着口袋里一脸可怜巴巴的小脸。
“二十弟放心，我不会放过单孤刀的！”
十年的冤屈，十年的痛苦，该清算了。
李莲花轻轻抚摸着萧秋水的小脑袋，动作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个藏匿了十年的阴诡身影上。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如同呢喃，却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
“师兄……单孤刀，你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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