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战场清扫者
幽深、潮湿、散发着腐臭与硝烟混合气味的地下管网，成为了林枫撤离的血脉通道。他如同一个在巨兽肠道中穿行的幽灵，“夜鸦”战甲暗淡的光学迷彩在绝对的黑暗中提供了些许掩护，但更多的是依靠强化后的感官和战甲传感器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与坍塌的隧道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淤泥和碎砾上，发出轻微的吧唧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能量读数已降至31%，左臂的伤势在高效药剂作用下暂时稳定，但持续的跋涉依然带来了阵阵隐痛。
他的目标明确：在各方势力舔舐伤口、重新部署的短暂间隙，彻底抹去自己存在于这片战场的所有痕迹，并回收那些散布各处的、价值连城的“工蜂”与“清道夫”单位。这是一场与时间、与潜在搜查队的赛跑。
数小时的艰难跋涉后，他根据内置的导航信标，抵达了第一个预设的装备缓存点——一处因爆炸而暴露在河岸边的大型排水管道交汇处。这里水流湍急，噪音可以掩盖行动声。
回收与清理工作，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冷静而有序地展开：
1. 设备回收： 他首先找到了隐藏在锈蚀闸门背后的两台“清道夫-IV”机器人。它们的状态指示灯微弱闪烁，表示任务完成并已进入深度休眠。林枫迅速检查了其外部，确认没有附着追踪器或损伤后，将其折叠收纳进特制的屏蔽箱。接着，他如同蜘蛛般攀上湿滑的管壁，从一处裂缝中取回了三枚伪装成岩石的“复眼”传感器节点，小心地清除掉上面的泥垢和微生物残留。
2. 痕迹清除： 这是最繁琐也最关键的一步。林枫如同最苛刻的法医，反向操作：
? 能量痕迹： 使用手持式低频脉冲发生器，对缓存点周围区域进行定向“清扫”，发射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用以中和、扰乱“夜鸦”战甲和机器人可能残留的微弱能量信号。这种脉冲对人体和环境无害，但能有效干扰高精度能量探测设备的回溯分析。
? 物理痕迹： 战甲脚底的纹路是独特的。他使用便携式等离子喷枪，以极低的功率，将自己停留区域的地面进行轻微熔融处理，改变其微观结构，抹去独特的脚印压痕。对于机器人履带留下的痕迹，则用高压水枪（取自河水）混合特定溶解剂的喷雾进行冲刷和化学破坏。
? 生物痕迹： 尽管穿着战甲，但高强度活动仍可能脱落极微量的皮屑或汗液挥发物。他喷洒出无色无味的纳米级生物降解溶剂，这些微小的机器人会主动寻找并分解特定的人类生物分子，将其转化为无害的基础物质。
? 微痕迹处理： 甚至连机器人移动时可能刮擦管壁留下的金属碎屑，他都用强磁铁仔细吸附干净。任何一点非环境原有的、可分析的微量物质，都被视为潜在风险。
处理完第一个点，他立刻转移，沿着管线向下一个缓存点进发。整个过程重复而枯燥，却不容丝毫差错。他就像战场上的清道夫，在狂欢盛宴散场后，无声地擦拭掉自己留下的一切杯盘狼藉。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距离的增加，地表传来的爆炸声和警报声逐渐稀疏，最终归于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战斗似乎暂时停止了，但空气中弥漫的毁灭能量和死亡气息却更加浓重。这种寂静，比炮火连天更让人心悸。
在前往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重要缓存点（靠近他最初潜入时布设的传感器阵列中心区域）的途中，林枫途径了一片战斗异常惨烈的区域——正是刘闯劈开突击舰、葛小伦重伤倒地的中心广场边缘。
即便是透过地下管网的检修口窥视，那场景也足以让人触目惊心。巨大的琉璃化坑洞还在散发着余热，扭曲的金属残骸铺满地面，焦黑的尸骸随处可见。一些穿着防化服、戴着呼吸面具的人员（可能是军方或超神学院的后勤清理队）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进入现场，架设隔离带，使用仪器扫描着什么。
林枫心中一凛，动作更加谨慎。他绕开主要通道，从一条废弃的电缆管道艰难爬行，终于抵达了最后一个缓存点——一个半塌的地铁通风井底部。
在这里，他成功回收了剩余的“工蜂”单位和几个关键的“信风”中继无人机。但也正是在处理此地的痕迹时，他有了一个意外的、令人不安的发现。
就在他准备清除一台“复眼”传感器在井壁安装点上留下的微小划痕时，传感器的被动记录模块在自检中，反馈回一段在它进入休眠前数秒捕捉到的、极其短暂的异常信号碎片。
信号非常微弱，且被强烈的战场能量背景噪音淹没，若非“虚空引擎”的强化处理几乎无法识别。其频率特征非常奇特，并非饕餮的幽能、蕾娜的恒星能量、恶魔的暗影能量，也非地球的任何已知通讯频段。它更像是一种……高度压缩、结构极其复杂、带有某种非生命体冰冷逻辑的加密数据包的残留波动。
信号源方向模糊，似乎是来自高空，但传播路径诡异，带有轻微的空间折跃特征。其出现的时间点，恰好就在蕾娜发动耀斑轰炸后不久，战场最为混乱的时刻。
“这是什么？”林枫眉头紧锁。饕餮的加密撤退指令？恶魔之间的通讯？还是……第三方的窥探？
他立刻将这段信号碎片加密保存，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待分析项。这个发现，让本已复杂的局势，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除了明面上的饕餮、恶魔、超神学院，难道还有第四个势力，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压下心中的疑虑，林枫加快了清理速度。他必须在天亮前，彻底离开这片区域。
当最后一点痕迹被清除，所有回收的设备被打包封存，林枫背起沉重的行囊，再次没入黑暗的管道深处。他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身后的战场，留给世人的是废墟、死亡与英雄的故事。而对他而言，则是一次满载而归、却又疑窦丛生的狩猎。行囊中，是通往更强力量的钥匙；心中，却埋下了对未知阴影的警惕。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开始。他需要尽快返回基地，消化这些珍贵的收获，并弄明白，那神秘的信号，究竟来自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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