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日终于到了。
晨雾尚未散尽,厚土宗山门前的石阶已被鼎沸人声踏碎。蜿蜒的队伍如同一条躁动的长蛇,从巍峨的山门石坊下探出,沿着盘山道一路甩向山脚,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粗估不下千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气以及年轻武者们特有的蓬勃与焦灼。这才只是开考头一日,还有更多远道身影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地汇入这求道洪流。厚土宗矗立中域数百年,底蕴与名头,便在此刻化为勾动无数野心的饵食。
苏尘早已身在宗门之内,占了地利之便。但他顶着这张贴着贵痣、粘着假须的脸,混在长龙中央,只求不显眼。王津也跟了过来,抱臂倚在山道旁一株老槐树下,眯缝着眼打量这芸芸众生相,葫芦不离手,活像个陪考的糟老头子,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排队慢如蜗行,辰时的日光都已烤得头皮发烫。前后排的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穿着各色劲装短打,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刀剑拳脚的烙印。搭话起来,多是小门小派熬出了炼体三四重根基,苦于师门微薄,渴求更上层楼才来撞这龙门。“自学成才”的苏尘和树下那个一看就不着调的老酒鬼组合,倒也没惹人多疑——这队伍里,被家中长辈或不放心的师父亲自送来的,本就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华服仆从簇拥,显是家境殷实的公子哥儿。
一个多时辰的煎熬,汗水几乎浸透了粗布衣袍后心。终于挪到了那几张横在牌坊下的黑漆条案前。肉痛地摸出几乎掏空钱袋的报名费铜角,在名册上提笔蘸墨。轮到填写姓名门派,他笔尖悬停,眼角的余光扫过槐树下那个懒洋洋的身影。
苏尘心念电转。师父也带半个“父”!他再无犹豫,挥毫在“姓名”栏落下两个结实的楷书:
王尘。
门派栏,笔尖微颤,随即写下:
自学。(附注:无名武师启蒙)
落笔成文,槐树下的王津,眼皮似乎颤了颤,浑浊的老眼望过来,正瞧见那个“自学”和那化名,平日混不吝的眼神里,竟真真切切地闪过一丝极淡又极复杂的微光——有诧异,有玩味,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他撇撇嘴,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咕咚一声,将那丁点情绪咽了下去。标签 感动·慨然·微醺 。
登记执事眼皮半抬,扫了一眼潦草的字迹和那两撇滑稽的小胡子,无动于衷地指了指旁边立着的“生死自负”木牌。苏尘(此刻已是王尘)深吸气,在另一张密密麻麻小字的生死状上按下了指印。踏入此门,拳脚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第一关便赫然眼前:验基础!
不同于文试科考,武行自有武行的规矩——真刀真枪,挨得过打才算有资格说话!厚土宗以“守御如山”闻名,这入门第一筛,考的便是抗揍的本事!
演武场入口处,一名精悍如铁的壮年修士(标签 考官·炼体四重巅峰·筋骨如铁)如铁塔般矗立,两脚略微分立,气度沉凝。他身前的青石地砖缝隙里,依稀可见凝固发黑的点点暗斑——显然是前人留下的“馈赠”。
排在前头的几位,下场便是最好的告示。
“喝!”考官舌绽春雷,毫无花哨,当胸一腿蹬出!
“嘭!”第一人双臂护胸,如遭攻城锤撞击,惨叫着倒飞出去三四丈,砸在地上滑出老远,口鼻立时沁出血丝,挣扎不起。
第二个勉强支撑住第一腿,面色已白如金纸。第二腿刚到,“咔嚓”一声臂骨脆响,人像破麻袋般被踹倒在地。
第三个更不济,只一脚,整个人便如被巨熊拍中的兔子,高高抛起落下,“噗”地喷出一口血雾,直接晕死过去,被人迅速拖走。
围观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刚才签生死状时还抱着些侥幸心思的人,此刻脸色都白了。
轮到王尘。
站定!屏息!体内大周天真气无声流转,隐而不发。炼体五重巅峰,外加炼气境(虽已被他特意压至炼体表现)的底子,硬扛住一个炼体四重巅峰的全力三腿?易如反掌!他担心的反而是——如何才显得……正常?如何不让这根基暴露得太过骇人?
考官吐气开声,依旧是那雷霆万钧的一腿,直捣胸膛!风声猎猎!
王尘体内真气本能应激流转!
砰!
撞击声沉闷!王尘双脚纹丝未动!肩头衣襟的尘土都没被震起多少!仿佛刚才那一腿只是轻风拂过!
“嘶——”
围观人群瞬间死寂!一道道目光如同见了鬼!
考官脸上的煞气瞬间化为错愕,脚下甚至因为发力过猛又遭反震,小半步趔趄!他看王尘的眼神,活像看一块深埋地底的玄铁疙瘩!
王尘心头一沉:【坏了!收得太晚!】
考官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随即脸上肌肉一僵,强行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表情,干咳一声,兀自揉着大腿筋肉,瓮声瓮气道:“咳咳……咳咳,刚才踢太多人,腿……腿有点抽筋,没踢正地方!” 他立刻将刚才那不合常理的怪力归咎于自身失误。围观者恍然,原来如此!那点惊骇瞬间消散。
王尘心头稍松,冷汗却已浸湿后背。他忙顺着梯子下:“敢问考官大哥,方才几分力?”
考官一边扭着脚腕装模作样,一边随口道:“为师炼体四重巅峰!一脚少说八九百斤力道!方才使了五六分……” 言语中颇有点找回场子的意味。
王尘暗道:行,就按你“踢正”时十分力的效果来演!他立刻主动放松身体,甚至连呼吸都调整得微微急促,显得气血不稳的样子。
考官“歇息”片刻,自觉颜面找补回来几分,重新摆好架势:“小子,定力不错!再来!” 他这次鼓足力气,当真使出了九分力,腿风呼啸,直取王尘心窝!炼体四重巅峰的爆发力非同小可!
嘭!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中!
王尘上身晃动如风中弱柳,脚下蹭蹭蹭连退两步!但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最终,身体晃了晃,竟顽强地站住了!喉头滚动一下,像是强压下涌到嗓子眼的腥甜,脸色也恰到好处地白了一分。
“好!” 考官这次是真有些吃惊了,炼体四重巅峰的九成力,竟被这看着不显山露水(外加黑痣假须有些滑稽)的“王尘”硬生生扛下,仅仅退两步?这根基绝对是扎实得不像话!放在应届生里绝对是顶尖!
但他刚才那两脚……实在踢得憋屈。第一脚诡异地被“消力”,第二脚对方硬扛退两步居然没事人似的?考官心头那股憋屈劲儿(夹杂着大腿隐隐作痛的反震感)让他咬牙,非得找回点场面不可!
“有点意思!接住这一腿,算你过!” 考官低吼一声,几乎调动了全身的气力,脸色都憋红了!鞭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啸音,直扫王尘腰肋!十成力!炼体四重巅峰的真正极限爆发!
王尘眼神沉静。这一腿他若不动内力扛,百分百露馅。千钧一发,他真气在体内形成微妙旋流,同时腰腹核心故意微微松懈,重心后移——
砰!嗤——
腿风着肉!
王尘身体像一截被巨木撞到的朽桩,直直向后滑退出去!足足滑出三步有余,才勉强弓身稳住!那姿态,与其说是站稳,不如说是用尽力气才没一屁股坐下!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捂住被扫中的腰肋处,眉宇间凝聚着痛苦之色,额头瞬间布满细密汗珠!演得惟妙惟肖。
而对面——
考官的脸色瞬间涨紫!踢出去的右腿如同撞在了一块包着厚皮的实心铁砧上!一股沛然怪力通过脚踝涌上!他小腿骤然剧痛!强忍着才没惨叫出声!那股反噬之力甚至隐隐冲击脏腑!他喉头一股腥甜强咽下去,整条右腿从脚趾尖到大腿根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发麻!差点当场软倒!
考官强撑着没当场出丑,但那张脸已经扭曲得如同鞋底揉过。他强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喘息:“合……合格!去……去下一轮!” 说罢再不敢多留,连滚带爬般转身就往二堂后面僻静的角落窜去,那边有医务室,背影透着狼狈与逃窜。
王尘捂着“剧痛”的腰肋,在众人或同情(“硬气啊!最后差点倒了!”)或佩服(“能抗住考官十成功力三腿不倒,这小子有点硬!”)的目光中,步履微显蹒跚地,踏入了厚土宗应届试的第二道门槛——验武堂。
身后,王津倚在槐树上的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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