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Z的心中激起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你什么意思？”Z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个U盘，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他原以为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归零”频率，一个能暂时抵抗精神控制的工具而已。
“陈志华是个很聪明的人。”苏轩没有直接回答，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广播台，每一步都像踩在Z的神经上，“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也知道你会用他来威胁我。”
“所以，他留了一份保险。”
苏轩的脚步停在了那枚红色按钮前，但他没有看按钮，而是直视着Z的眼睛。
“一份关于S.d.c.在全球所有秘密据点、成员名单、资金流向，以及……你们这些‘核心干部’真实身份的详细资料。”
Z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那些资料储存在物理隔离的最高权限服务器里，连我都无法一次性全部导出！”
“是吗？”苏轩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可陈志华是S.d.c.的技术主管，专门负责你们内部的网络安全。一个顶级的锁匠，总会给自己留一把万能钥匙，不是吗？”
Z没有说话，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苏轩的【洞察人心】清晰地捕捉到，他平静的表象下，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情绪波动——怀疑和一丝……恐惧。
“当然，那份资料是加密的。”苏轩继续施压，“而且是连锁加密。一旦U盘被强行破解，或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之前，我没有输入正确的指令，里面的所有资料就会和全球几十个国家的金融系统服务器进行……同归于尽式的数据交换。”
“你想想，当S.d.c.的账户和各国央行的储备金账户搅在一起，会是怎样一幅壮观的景象？”
苏轩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连猎鹰队长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这已经不是恐怖袭击了。
这是要引爆全球的金融核弹！
“你在诈我。”Z死死地盯着苏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你可以赌一把。”苏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赌陈志华没有那么疯狂，赌我没有这个胆量。”
“反正这座城市已经开始‘狂欢’了，再多一点乐子，又何妨？”
苏轩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Z的心脏上。
他用Z的逻辑，回敬了Z。
你不是喜欢混乱吗？那我就给你一个更大的，让你都无法承受的混乱。
广播中心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Z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无法判断苏轩话的真假。陈志华的背叛，本身就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个看似懦弱的男人，会不会在临死前布下如此疯狂的后手？
很有可能。
而苏轩……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的计划，他那平静的眼神背后，藏着一股连Z都感到心悸的疯狂。
“你想怎么样？”许久，Z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棋局的主动权，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逆转。
“很简单。”苏轩指了指屏幕上那些家人的照片，“解除对他们的威胁。”
他又指了指窗外，“给我这座城市所有水源污染的解药配方。”
Z笑了，是那种气急败坏的冷笑。
“苏轩，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就算资料泄露，S.d.c.会元气大伤，但他们抓不到我。而这座城市，现在，立刻，就在我的‘狂欢节’里沉沦。你没有时间跟我谈条件。”
“你有。”苏轩打断了他，“你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这里来，不是想看我死，也不是想听我求饶。”
“你是想让我，认同你。”
苏轩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惊雷在Z的脑海中炸响。
【共鸣强化】！
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精神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到这句话里。
“你渴望一个能理解你宏大计划的‘同类’，渴望一个对手来证明你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
“你布下这个棋局，是为了享受战胜我的快感。如果我死了，或者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我屈服，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的‘革命’，会从一场思想的胜利，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毫无意义的屠杀。”
“而你，Z，只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屠夫，不是什么新世界的神。”
Z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苏轩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在他最隐秘、最骄傲的痛点上。
他确实渴望苏轩的认同。
这个世界上，只有苏轩，这个同样拥有“共鸣”天赋的人，才配做他的对手和知己。
“把解药配方给我。”苏轩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然后，我们再来下完这盘棋。”
“用你我的方式。”
Z深深地看着苏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欣赏，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
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股新的疯狂。
“如你所愿。”
他走到另一台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很快，一份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配置流程图，出现在了顾稀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这是解药的配方。”Z说道，“至于那些人质，我也可以让他们暂时安全。”
顾稀立刻开始验证配方的真伪，她的眉头紧锁，手指快得出现了残影。
“轩哥，配方……是真的！”几秒种后，她惊喜地抬起头。
“很好。”苏轩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Z这种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输。
他让步，只是为了把棋局拉回到他想要的轨道上。
“现在，条件我已经满足了。”Z重新走回广播台，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轮到你了，苏轩先生。”
“证明给我看，你的‘安慰剂’，要怎么治好一座已经病入膏肓、正在溃烂的城市。”
“还是说，你现在就要按下那颗按钮，引爆全球金融，让全世界……陪我们一起‘狂欢’？”
Z摊开双手，姿态优雅，却充满了压迫感。
他把那个毁灭世界的选择，又一次推回到了苏轩面前。
窗外，城市的哀嚎声愈发清晰。
警笛、尖叫、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末日的序曲。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苏轩闭上了眼睛。
系统面板上，【灵感涌现】的图标，在这一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数的音符、旋律、画面、诗篇，在他的脑海中如星河般奔腾。
他需要一个作品。
一个能穿透所有混乱与狂躁，能覆盖整座城市，能与千百万颗狂乱的心同时共鸣的作品。
一个……足以与神明对话的作品。
他睁开眼，目光清澈而坚定。
“顾稀，把全城的通讯频道，全部接入主控台。”
“老王，摄像机对准我。”
“季明远，林晓雨，帮我把这个搬过来。”
苏轩指向了角落里一台落满灰尘的道具——一架古朴的钢琴。
Z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忙碌，没有阻止。
他想看看，这个濒临油尽灯枯的“教父”，究竟要上演一出怎样的滑稽剧。
苏轩坐在了钢琴前。
他将双手放在了冰冷的黑白琴键上。
然后，他看向镜头，看向镜头后面，那千千万万正在沉沦的灵魂。
他笑了。
“Z，你说得对，梦该醒了。”
“但不是在绝望中醒来。”
“而是在……黎明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指，重重地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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