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粮食,肯定要减产了。”
“你没听说吗?两淮地区连续下暴雨,咱们应天府也不太平,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就这两天刚刚放晴。”
“你看看地里的这些庄稼,都蔫了多少。”
“我看今年……怕是要挨饿了!”
老人蹲在地上,随手拿起刚长出来的稻苗。
此时正是四月。
秧苗刚插下不久。
按照往年的情况,现在应该是茁壮成长的时候。
但现在。
老爷子低头看去,发现整片田地里的庄稼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心中一紧。
突然想起,今天早朝时,有大臣提到过,两淮地区暴雨成灾,湖广地区也是阴雨连绵……
但当时他一心只想着解字谜、救太子。
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亲眼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感到不安。
更重要的是。
眼下大明并不太平,各地战事频发。
北元残余势力蠢蠢欲动。
粮草是至关重要的物资。
亲眼所见和听说,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今年的秋收出现问题……
那大明……
就在老爷子沉思之际。
突然。
“皇爷,快看!”
蓝玉忽然指向远处。
朱元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头方才的不安立刻被压了下去,转而被一片惊喜取代。
“是信鸽!”
朱元璋目光炯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太子的病情好转。
但眼前所见,并非一只信鸽。
而是一群,粗略一数,竟有上百只之多。
“老人家,这些白鸽从何而来?”
朱元璋连忙询问身旁的老农。
“哦,它们啊……”
“喏,从山里来的,不远,就在半山腰下面……”
“说起来,这段时间确实见了许多鸽子,还有些鹰!”
“多谢!”朱元璋不再耽搁,向老农道谢后,便带着蓝玉一行人匆匆上山。
进山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有几只信鸽在前引路。
没过多久,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
“皇爷,那儿有座院子……”
“莫非这就是那位隐士的居所?”
几人加快脚步走近。
山路遥远,朱元璋气喘吁吁,却倔强地不要人搀扶。
一直走到院门前,才看清这宅院占地虽广,却陈设简陋,多以竹木搭建。
“里面似乎没人?”
詹徽低声说道。
蓝玉试着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道:“先让皇爷进去歇息吧。”
他伸手推开竹篱笆,正要扶朱元璋进去——
忽然间,山风大作!
众人忙闭眼避尘,朱元璋也下意识举袖遮挡。
就在此时——
“叮咚、叮咚……”
一阵清脆的响声,随风入耳。
朱元璋心神一震,抬头望去。
只见一间茅屋的墙上,挂着一只古旧的牛皮拨浪鼓,随风轻摇,声声入魂。
那鼓虽旧,材质却极好,木柄竟是紫檀所制。
只看了一眼,朱元璋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冲心头。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拨浪鼓抓在手中,仔细端详。
当他的目光落在木柄上——
那两个虽已褪色、却无比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刹那间,如惊雷贯耳!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可紧接着,两个深深刻入骨血的名字,跃入脑海——
“大孙!”
“是咱的大孙!!”
“这是咱大孙的东西!!!”
“这是咱大孙的!!!”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震惊、不解、茫然和惊悸。
“皇爷……”
蓝玉等人连忙上前,面露惊疑。
朱元璋一见到蓝玉和傅友德,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把手中的拨浪鼓递到二人面前,语气急促:
“认得吗?你们认得吗?告诉咱,眼熟吗???”
詹徽是洪武十五年——也就是皇长孙和马皇后去世那年——才以状元身份入朝的。
解缙则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
他们俩都没见过皇长孙朱雄英。
但蓝玉和傅友德不同!
他们很早就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亲眼看着皇长孙出生、长大。
尤其是蓝玉,作为舅姥爷,小时候不知道抱过朱雄英多少次,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的洪武大帝,像个患得患失的老头,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紧紧攥着那把紫檀木柄的拨浪鼓,眼睛直直盯着蓝玉。
“看看……”
“皇爷……”蓝玉起初还不明白朱元璋为何如此激动,直到目光落下,看清那拨浪鼓,瞳孔骤然一缩,脱口而出:
“这是雄英的?”
“是吧?是他的,是咱大孙的?你没看错?”
朱元璋声音急切,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这样的神情,昨天在太子床前也曾出现过。
“绝没看错……”
“皇爷,这上面的字还是您教雄英刻的。这木头是咱从北元帝师权杖上砍下来的,是咱亲手砍的,绝不会错……”
一旁的傅友德也急促接话:“可这儿怎么会有太孙的东西?太孙当年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所有人都清楚:大明的皇长孙,洪武十五年就去世了。
同年八月,马皇后也走了。
至今,已经整整十年!
突然,蓝玉目光定在某处,手指颤抖地指过去:
“皇……皇爷!”
“那儿!您看那儿!”
朱元璋顺着望去,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茅屋檐下,挂着一个做工精巧却已显旧的小鼓。刚才风大,它还在轻轻摇晃。
朱元璋攥紧紫檀木拨浪鼓,一步步走向那只小鼓。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
“这也是咱大孙的!”
“这也是!”
“这是他六岁时咱送他的……他说要像咱一样,长大上阵杀敌!”
“那时还有一把木剑,都是咱亲手刻给大孙的!”
“可它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这儿?”
朱元璋喃喃自语,眼中已满是回忆。
蓝玉悄悄走近。
“皇爷!”
“这是谁弄来的?”
“当年不是都随着太孙入葬了么……”
话音渐沉,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
“难道是这地方的主人,惊扰了太孙安眠?”
若真是如此,
管他是何方隐士,
蓝玉必率铁骑踏平此地,
寸草不留!
“凉国公,此时下定论,为时尚早。”
傅友德沉吟片刻,“还是先寻到此间主人,问明缘由。”
二人交谈之间,
却未曾留意——
那位目光陷入悠远回忆的老人,
竟不知不觉坐在了之上。
指尖轻抚过的每一道纹路,
细微动作间,
尽是对往昔的深深追念。
蓝玉不忍再看,
蓦然扭过头去,
这八尺汉子竟眼眶发红。
傅友德亦面露悲戚。
詹徽与解缙虽未亲历旧事,
亦被这氛围所染,
驻足静立,
不忍打扰皇爷片刻的宁定。
“叮咚…叮咚…”
拨浪鼓轻轻摇响,
老人坐于上,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便是此时!”
桃园之内,朱雄英目睹此景,
不由泪落。
那段记忆亦在他脑海中浮现,
宛若亲身经历。
他定神凝息,
继续推进计划——
“造梦师,入梦织境!”
林间宅院,
拨浪鼓声悠悠未绝……
老人不知何时已合上双眼,
唇间犹喃喃低唤:“大孙……”
大明洪武七年,十月,天降祥瑞之雪!
那一夜——
淮西二十四将尚在,
大明首功徐达尚在,
众多已故勋臣早早候于殿外,
翘首以待……
直至一声婴啼划破皇城夜空,
满城欢动!
“大明第三代皇长孙,降世!”
“依《皇明祖训》——”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
“皇太子嫡长子册封皇太孙,赐镀金银册、银印!”
内侍悠长的宣号响彻云霄。
文武群臣笑逐颜开,
齐声恭贺。
“哈哈哈,皇爷此刻定然乐得合不拢嘴!”汤和朗声笑道。
徐达豪迈落座,声震席案:
“大哥也真是!咱早说了,太孙降世前,咱去把大元玉玺夺来作贺礼,偏不让!”
汤和笑应:“得了吧!眼下快入寒冬,北伐艰苦,将士们岂能受这冻?”
“咱这不是想备份重礼嘛!”徐达转目四顾,
忽而盯住蓝玉:“蓝小玉!你怀里紧捂的是何宝物?此番就你出征最远,还藏着掖着?”
汤和等勋贵纷纷转身,
目光齐聚尚列次席的蓝玉身上。
面对一众“老大哥”,
纵是暴脾气的蓝玉,此刻亦不敢张扬。
如今他反倒放声大笑。
“若论贺礼,谁都比不上咱的份量!”
“这是咱从那个什么鸟国师手里夺来的,据说是凝聚大气运的权杖……”
“咱直接砍下一截……”
“给太孙做诞辰礼!”
“你这小子……”
……
那时。
太子朱彪早已将婴孩抱给了头发尚未斑白、身板硬朗挺拔的朱元璋。
大明的洪武帝。
他如同寻常百姓般,在马皇后协助下,
小心翼翼地托举起自己的孙儿。
面对满朝文武!
他左侧是母仪天下、青史盛赞的贤德皇后——马皇后!
他右侧是百官拥戴、大明储君——皇太子朱彪!
那时的他,膝前儿女环绕。
笑声洪亮,满心欢畅!
大明的未来仿佛一片光明。
他胸怀宏图,志在寰宇!
誓要让……
汉家江山永固,日月辉光长存!
他那豪迈的、承载着无限憧憬的笑声……
震彻四海!
“哈哈哈……”
“大明三代明君,皆聚于此!”
朱雄英的成长,满载幸福。
自降生那刻便已注定。
他生来受尽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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