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回头望去,恰见一位发丝稀疏、眼珠昏黄的老者,身旁跟着一群白衣汉人。
莫古心知。
这位祭祀虽与他们同行。
却是父王座下客卿,连他都需敬重三分。
“此次你立下功劳,那位礼部尚书赵茂,不,应是黄子澄,他脑中所知令祭祀颇感兴趣。”
“再者,汉臣的典章制度极为完善,可助我们治理庞大帝国!”
“我们需用汉臣,一个黄子澄远远不够。”
“还需更多……!”
莫古颔首。
此番使团队伍规模空前。
堪称人才济济。
他虽身份尊贵,但身为晚辈,话语权终究有限。
此次出使大明,所图自然不止一二……
“不过大明确实物阜民丰,此处宫阙宛如神宫,远胜我等居所!”
思忖间。
莫古环顾四周,眼中闪过浓烈的贪婪。
“塔里古,这一路所见奇观甚多,如此丰饶之地,大元那些废物怎会被赶到北方荒芜之所?”
“这片国土,合该归我们所有!”
莫古语气斩钉截铁!
垂涎之意溢于言表。
忽然……
“时辰已到,请各国使臣依次觐见……”
前方礼官缓步而出。
久候的各国使团终于按捺不住。
纷纷举目向前望去。
随着礼官唱名声起。
使团开始依次入殿。
“高丽王朝使团、献白鹊、海东青各两对、白玉璧一对……玲珑石观一对……”
“安南国使团、献白象,玉狮各一对……”
“占城国使团,献白鹿一双!”
……
此刻。
大殿之内。
老爷子方姗姗来迟。
殿中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
皇子皇孙、晋王、燕王以及朱允炆、朱高炽三兄弟皆在场。
见到朱允炆时,朱高炽三兄弟相互对视,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朱允炆眼眶乌黑,神情萎靡,一看便知是因“黄子澄叛降”一事彻夜难眠。
见皇上驾临,众人正欲开口,皇上却摆手制止:“罢了,他们的来意我们都清楚。”
“今日,朕也有事要宣布。”
“不必再绕弯子,明暗皆省。”
“宣他们觐见吧。”
说罢,皇上率群臣走出大殿,来到殿外广场。
“都安排妥当了?”皇上转身询问兵部尚书茹瑺。
茹瑺微微点头。
众臣正觉好奇,欲开口询问,皇上却再次摆手,目光投向陆续步入广场的各国使团。
礼官一一宣读来使,使团陆续集结……
他们进献给大明的贡礼多为象征祥瑞的珍禽异兽,此为朝贡常例。
依往年规制,使团离京时,大明将回赠更丰厚的国礼。
礼官最后宣道:
“帖木儿王国使团……”
“进献雄狮一对、夜明珠五颗、白象十头、金珊瑚树一株、玉如意一对!”
闻“帖木儿”三字,群臣因近日 ,皆印象深刻,纷纷注目。
只见各国使团皆已到场,帖木儿使团方姗姗来迟。
为首者众官多曾见过,正是此前拜谒大明的使者塔里古。
然而此次,令朝臣惊讶的是,塔里古一改往日谦卑之态。
行至御前,竟未如常五体投地跪拜!
往日觐见,大明对外使一视同仁,凡至御前,必跪拜天子,方显礼敬,方可议事。
此番姿态,已显不敬。
“大胆帖木儿!见我朝陛下,为何不拜?”礼官厉声呵斥。
皇上垂目望去,见使团中有老有少,有壮有弱。
前列二人为首,一为曾在北境纵马的莫古,一为旧使塔里古。
面对礼官斥责,使团众人不为所动。
莫古更直视皇上,以生硬汉语高呼:
“大明的皇帝……”
一语既出,四下气氛骤然紧绷。
“放肆!”
“蛮夷之辈,安敢直视天颜!”朱允炆身后,齐泰大步出列怒喝。
“好大胆子,找死!”蓝玉怒目圆睁,须发皆张!
傅友德眼神微眯,寒光隐现。
一层凝若实质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令人浑身发冷。
茹瑺怒意升腾。
晋王垂首,冷淡俯视!
燕王摩挲着指间玉扳指,眼尾已微微上挑。
太子朱彪静立原地,双目却悄然眯起……
这几位代表大明顶尖权势的人物,
当他们同时将目光投向同一个使团时,
那股无形的威压,
几乎令人无法喘息!
顷刻之间,
整片空间仿佛凝固。
先前还在私底下议论大明种种“不是”的使团成员,
此刻一个个缩头缩颈,噤若寒蝉。
他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恍若暴风雨前的死寂。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莫古,霎时间额上沁满冷汗。
若细看,
便能察觉他身子正微微发抖。
然而此时,
似有背后的力量支撑着他,
他强逼自己再次开口:
“我国乃是帝国,并非王国!”
“请大明众臣,正视我国地位!”
“哦?”
就在这时,
詹徽迈步而出,那属于士大夫的居高临下,令莫古压力骤增。
“尔等蛮夷,也懂得我大明文字中的深意?”
“不过——”
他忽地冷声一笑,
“在我大明陛下面前,谁敢妄自称帝?”
“尔等……”
“皆为王!”
“唯有王,方可朝见天子!”
他语带讥诮,
又似重申般问道:
“帖木儿王国使团,可明白了?”
唰!
羞辱!
极致的羞辱。
一时间,其他使团尚且能忍,
毕竟大明向来如此。
可帖木儿使团再也按捺不住。
先前他们奉帖木儿之命隐忍低调,
但这一次,
帖木儿明确指示:
须展现强盛国力。
莫古当即欲要再辩——
可此时,
大明众臣已默许此论。
为首的皇上却忽然含笑,温和开口:
“为迎诸国使团,
我大明特备一场迎宾之礼,款待各位使者。”
话音未落,
皇上侧首示意。
茹瑺微微颔首。
霎时——
“轰!”
“轰!轰!”
炮声震天,四方地动……
这数千人的使团在第一时间惶然四顾,眼中尽是惊恐!
待他们环视四周,
才见一尊尊黝黑炮口正朝四方猛烈轰鸣!
一时之间,
大地为之震颤!
如此场面……
惊得他们魂飞魄散!
“这……这是……”
此刻,
所有使团之人皆骇然失色,不住吞咽口水。
这些炮火,
若是对准他们,
他们早已灰飞烟灭。
关于火炮,
他们自然知晓!
毕竟……
昔日强盛的大元铁骑何等威风?
仍被大明驱至北方。
正是倚仗火器!
而且,
大明军中所用火器虽不及后世那般骇人,却也威力非凡!
然而,在一些关键环节上,
“战马”恰巧被其完全克制。
这一回,
老爷子取出的,虽是军器监早已淘汰的“火炮”……
可炮弹却经过军器监的改进!
要知道,那些典籍中载有《进阶之路》,
因此,这类炮弹的威力,
早已远超从前,不知强了多少倍!
四方空地上,
轰鸣声接连不断,
火光如狮吼般咆哮!
如此威力,
远非当前尚处“”阶段的众人所能想象。
他们耳中震响,心中惊颤,
恐惧早已蔓延全身。
一些胆怯的国家,
例如占城、真腊、安南的使团,
更是僵立原地,脸色惨白,
仿佛失了魂一般!
他们与大明往来不多,
何曾见过这等事物?
这完全是不同层级的压制。
他们不由得思忖,
自己的军队,
在这种火炮面前能撑多久?
七天?三天?还是一日?
想到这里,
众人浑身发抖,
再望向台上大明开国皇帝与诸将时,
只感到自身的无比渺小,
再不敢多言半句。
这些周边小国,如高丽、安南、倭国,
纵观华夏历史,
每当中原王朝无力外顾,
他们便趁机劫掠土地、财富,甚至残害百姓;
而当王朝强盛之时,
他们又表现得驯服顺从。
昔日大秦、大汉、大隋,乃至大唐,
都曾征伐过他们。
有些地方,本属华夏疆域,
比如安南——
它旧称交趾,
自秦至唐,一直是中原王朝的郡县。
然而自北宋赵匡胤得天下后,
便逐渐丧失了对交趾的掌控,
直至今日,
交趾已成为安南。
至于高丽、倭国,
更与中原王朝有血海深仇。
从秦到唐,高丽屡次企图南下夺地,
即便对大明,也屡屡挑衅。
此时,
高丽、安南、占城等国的使者,
眼神中满是惊骇,
内心为这般威力所震慑,
却也流露出深深的贪婪——
若能将这些技术带回本国……
那他们不仅功勋卓着,
国家亦将如大明般迅速崛起。
他们虽心怀恐惧,
对那火炮却更加渴望。
连他们都如此,
帖木儿使团更不必说。
莫古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
身旁的塔里古同样震惊。
而在他们身后,
那位被莫古等人尊称为“大祭司”的老者,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些火炮,
一刻也不曾移开。
“这些火炮……”
“我们一定要得到!”
坚定的字句,深深烙印在莫古心中。
这是他第一次……
第一次见识到大明的火炮,那威力让他心神震颤!
父亲说得对。
这个帝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
“怎么样?”
“这场欢迎仪式,可还入得了各位的眼?”
此时,老爷子缓缓开口。
他看着众人眼中难掩的震惊,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夷狄,向来畏惧威势而非感念恩德!
开场就给他们这样沉重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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