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画面,
让他忍不住脱口惊呼:
“大哥!”
四周雾气缭绕,
仿佛无人应答。
可是朱允熥分明看到,
前方,
那道身影缓缓起身,虽然面目被雾气笼罩,
那温和的声音,却几乎让他喜极而泣:
“我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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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
朱雄英已渐渐摸索出绕过规则的窍门。
只要不主动说出关键的地点或身份信息,
便不算违规。
换句话说,
被动承认也无妨。
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与他毫无关系。
…………
此时,
比他矮了半头的朱允熥,已是泪光闪烁。
惊喜与震动,盈满他双眸。
“大哥,真是你?”
“可这是梦吗?为何我又能梦见你?”
尽管看不清大哥的面容,
但仅是站在他身侧,便自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坐下吧。”
朱雄英伸手示意,语气依旧温和。
茶香淡淡。
待朱允熥坐下,朱雄英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如今朝廷上,关于财政税收的争议又起……”
“你有何想法?”
朱允熥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住。
他张口,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不懂。”
朱雄英微微一笑:“你要懂的。”
“喝茶。”
“是!”朱允熥连忙应声,举杯饮下。
他眼睫轻颤,谨慎地开口:“朝臣们说话绕来绕去,大明税收的根本症结,不在国初草创,也不在四民之策……”
朱允熥说到这里,再也接不下去了。
毕竟过去十几年,他只困在东宫一角,从未有人向他提及朝政大事,他实在难以理解。
朱雄英看在眼里,心下了然。
若此时与他大谈“百姓、财政、官员、商贾”之类空泛的道理,他必定一头雾水。
于是朱雄英很快换了方式。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再想想。”
朱允熥眼睛一亮:“好!”
朱雄英含笑,指尖轻点棋盘。
“比方说,这位洪老爷子白手起家,年迈时攒下了一份家业。”
“他把产业交给手下的掌柜们经营,要求他们每年上交收益。”
朱雄英在棋盘上摆下几枚黑子。
“这些掌柜起初听话,可不久就发现洪家家大业大,偷拿一点也无人在意,于是起了贪念。”
“洪家的主业是粮食。”
“粮食种类多,有新有旧,成色好坏不一,从各地运到洪老爷子手中,手续繁复,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这时候,掌柜们是不是能买通押运或接收的人?”
“这里扣一点,那里拿一点,把旧粮充新粮,次等充上等,十人的运粮报成二十人……”
“这般东扣西减,最后到洪老爷子手里的粮食还能剩多少?”
朱允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恍然明白——这是大哥在教他至关重要的道理。
“看那些掌柜胆量如何,胆小的少拿,胆大的多拿,一成、两成,甚至五成都可能!”
“最终洪老爷子到手的,就更少了。”
“聪明!”朱雄英温和一笑。
接着,他又拈起几枚白子。
“再往下就难一些了。”
“洪老爷子出身农家,对百姓宽厚,分给他们良田,只要求按时交租。”
“而那些掌柜因为早年追随,名下田产享有赋税减免,有的甚至可以完全免税。”
“于是掌柜们就开始耍手段。”
“比如,想办法把百姓的田产挂到自己名下……”
“可要是百姓不答应呢?”
“简单。”
“比方说……巧立各种名目,说什么粮道要修、洪老爷今年加征了……”
“同时,掌柜们又装好人,给百姓另一条路。”
“他们声称:只要把田产挂在他们名下,就可免交这部分税,甚至三年不交租——由他们代缴。”
说到这里,朱雄英望向对面:
“你说,百姓会答应吗?”
他刻意放慢语速,生怕朱允熥听不懂。
而对面的朱允熥,早已心潮翻涌,听得双眼发红。
他隐隐觉得,大哥所说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而可怕的手,在暗中操控着大明百姓的命运。
朱雄英的声音,仍在缓缓继续。
“他们一定会,不论主动还是被动!”
“时间久了,洪老爷子分给百姓的田地日益缩减,收上来的租子也越来越少,可掌柜们却愈发富裕。”
“吃饱了的掌柜们,终于露出獠牙。”
“他们擅自把洪老爷子定下的二十税一,改作十税一,甚至五税一、二税一……”
“直到把百姓逼上绝路,揭竿而起。”
“所有的愤怒与怨恨……”
“都汇聚一处。”
“只指向一点。”
朱允熥心中已明白大半。
他双眼通红,一字一顿喊道:“他们都会恨洪老爷子!”
“允熥,你悟性不差。”
“再往深处、往其他方向想想?”
朱雄英摆弄棋盘,黑子与白子相互对峙。
“洪老爷子的家业,不止粮食。”
“还有布匹、铁器、陶瓷……凡是能想到的营生,都有涉足。”
“早年他为了开拓生意,对下面做事的伙计极为优待。”
“虽然他们不能种地……”
“却享受极低的商税。”
“譬如卖布匹陶瓷,赚二十两,只交一两税银,余钱全可作本钱,继续经营。”
“掌柜们却眼红了。”
“钱太多了!”
“他们看着眼热。”
“既然都是做买卖的伙计,”
“与其替洪老爷子干,”
“为何不换成自己人?”
“家丁、亲戚、甚至收养的义子……”
“谁做不来?”
“这么多钱财,不流进掌柜们的口袋,”
“他们怎能甘心?”
“可这样一来,”
“洪老爷子手里,还能剩下多少?”
朱雄英问道。
见朱允熥已经有所悟,
他继续说道:
“所以啊……”
“洪老爷子始终想不通,为何他已给出最大的恩惠,”
“到手的钱却越来越少!”
“为何……”
“他一生攒下的家业,眼看就要败光!”
“每次质问时……”
“掌柜们还口口声声说下面艰难,遇天灾人祸,还要洪老爷子减免、甚至全免?”
“洪老爷子出身农家,知道民间疾苦。”
“真遇灾年,他也就免了。”
“可命令若被掌柜们扣住,不往下传,”
“他们转身就罔顾人命,强收租子。”
“逼人变卖田产……”
“逼人卖儿卖女……”
话音落下,
朱允熥双眼通红,因愤怒而攥紧双拳。
朱雄英缓缓起身,
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肩头。
“允熥啊,”
“你说,这样的洪老爷子,怎会不穷?”
话音落下,
肩头传来一阵暖意。
这位自幼长于东宫,性情内敛、从不问政事的三皇孙,
第一次,
他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沉重的无力感。
声音带着哽咽。
他曾经以为那位老人是天下最威严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
爷爷肩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他带着哭腔,悲愤地喊道:
“大哥!”
“爷爷……太苦了!”
......
“明白了吗?”
朱雄英轻声问道。
朱允熥眼眶微红,缓缓点头。
“大哥的意思是:洪老爷子是皇爷爷,那些掌柜就是现在的百官……”
朱雄英轻轻点头。
“你真的懂了!”
“大明重视农耕,却轻视税收。”
“长此以往必生后患!”
“今日我说的隐患只是大致脉络,具体如何还需你们仔细推敲……”
“如今大明又添新粮。”
“生产力必将大幅提升,粮食种类增多,后续国策需要重新审定!”
“必须慎之又慎!”
说完最后一句告诫。
朱雄英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
就在这时。
朱允熥带着哭腔突然喊道:
“大哥,为什么不是你来解释……”
“你一定还活着!”
“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然而……
前方模糊的面容正在慢慢消失。
没有任何回应。
朱允熥仍不死心。
“大明需要你!”
“这些话应该由你来说!”
“皇爷爷需要你……”
朱雄英的身影已完全消散。
朱允熥失魂落魄地蹲下身。
突然。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记住那三个字谜……”
“一定要解开!”
“它对你们的选择……至关重要!”
什么?
朱允熥疑惑抬头,忽然想起。
在小院某间屋门上看到的三行字:
【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
【枝头眉月仍半掩!】
【节约劳力,大有可为!】
大哥的意思。
是指这些吗?
难道它们真的是字谜?
正在沉思时。
突然……
朱允熥感到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顿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
“皇爷爷!”
“您看三弟,百官正在朝堂议事。”
“他竟在大殿上睡着了。”
“简直目无尊长!”
此时的奉天殿内,因解缙突然发难。
使侃侃而谈的黄子澄陷入尴尬。
他提出的三点建议,竟被批为:胡言乱语、自欺欺人?
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寂静。
正当皇爷准备好好看这场戏时。
意外发生了。
朱允熥不知何时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这一幕被朱允炆看见。
他当即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公之于众。
此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九十
朱允熥果然如二皇孙所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布满深红的血丝。
睁开眼时,脸上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老爷子看见他这副模样,
不知怎的,
心头猛地一紧。
站在一旁的朱彪也望向老爷子。
在这大殿上,
他们不能明说,
可那眼神——
分明就和上次一模一样!
正犹豫间,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只见朱允熥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
反而转过身,把朱允炆的手从自己身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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