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你昨天在大殿上晕倒的事,还有你喊的那声‘不’!可那又如何?这能怪你吗?啊?”
吕氏双眼通红,再次狠狠扇了朱允炆一记耳光!
“啪!”
她哭着喊道:
“娘今天非把你打醒不可!”
“看看你刚才那副模样……”
“娘的心都要碎了!”
“这事能怪你吗?”
“自朱雄英死后,你祖父就为你请来最好的老师,无论是你祖父还是你父亲出席宴会,都始终带着你——满朝文武谁不称赞你谦恭好学、温良仁厚!”
“你稍大一些。”
“你祖父将黄子澄交给你父亲,做伴读!”
“给一国太子当伴读,那就是未来的近臣!”
“而你父亲,又将这位伴读指给你做老师。”
“允炆……”
“整个朝堂,甚至你父亲、你祖父……都在将你当做大明的第三代储君培养!”
“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
“娘是太子妃啊……”
“若你父亲登基,你便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位大明皇帝!”
“可现在,你祖父忽然说朱雄英没死,朱雄英回来了?”
“我儿这么多年来不敢多玩一刻、不敢在娘怀里撒娇,始终像个小大人般恪守那些夫子礼仪!……”
“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如今你长大了,头顶却陡然笼上一层阴云。”
“喊一声‘不’,又怎么了?”
吕氏凝视着儿子。
“别说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朱雄英回来……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朱允炆嘶吼着,仿佛方才的话一句也未入耳。
吕氏怔在原地。
此刻她终于明白,这个儿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想失去!
不愿放弃!
却因这巨大的落差与现实,不得不低头!
“啪!”
吕氏第三记耳光重重落下!
这一次,
她打得极狠,莹白的手掌泛起血痕。
朱允炆脸上也迅速浮起清晰的掌印。
他像是被打醒了,
抬起头,茫然望向母亲。
而吕氏此时厉声喝道:
“朱允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没有价值?”
“你可知道,你是娘的儿子,说出这种话,娘心里有多痛?”
“自常氏难产去世后,”
“娘用膳不敢铺张,穿衣不敢戴金饰,”
“只为在你祖父、父亲心中留下勤俭的印象。”
“娘身为太子妃,从不随意动怒,连对侍女都以礼相待,只为博一个贤良淑德之名!”
“娘不争宠、不献媚,只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间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允炆……你以为,娘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是为了谁?”
吕氏泪流满面,“既然你不愿放弃,”
“那就不放弃!”
“娘虽不如常氏,有淮西武将作倚仗,”
“但娘也会为你——”
“也会为了我儿的愿望,付出一切!”
“娘可以为了你,不争宠、不铺张、不戴金银首饰,就连太子妃的尊荣也可以舍弃!”
“因为你,是娘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依靠啊!”
“允炆!”
“你若认命,娘也认命,等你十八岁,你爷爷封你一个外藩,你就走吧!”
“你若不认命——”
“娘也绝不认命!”
“朱雄英算什么?且不说他还没出现,你爷爷说的真假难辨。”
“即便是真的!”
“你上头还有你父亲在!”
“朝中还有齐泰齐先生、江夏候、多位翰林学士、还有黄……”
吕氏话音一顿,又继续:
“实在不行,还有娘在鸿胪寺的吕家!”
“你还有这十七年来,从未犯过大错,被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的成长!”
“你还有你爷爷、你父亲多出来的十年疼爱!”
“朱雄英又有什么?”
“就算他还活着,十年过去,你爷爷与父亲对他,只剩下亏欠……”
“真正的亲情还剩多少?”
“难道因为愧疚,就要把皇位给他?”
“朱允炆!”
吕氏一字一句,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且看秦朝,始皇帝何等宠爱长子扶苏,朝中多少大臣支持扶苏?”
“可最终登上帝位的,却是胡亥!”
“为何?因为始皇帝走得突然!”
“因为有权臣作祟!”
“再看汉朝,汉武帝早年何等喜爱太子刘据,后来却日渐厌恶,甚至逼他自尽!”
“为何?”
“因为有江充这般小人!”
“连太子之位都未必稳固——”
“一个尚未现身的影子,难道就稳了吗?”
此刻,吕氏语气冰冷,死死盯着儿子。
厉声喝问:
“娘最后问你一遍——”
“现在,你还要争吗?”
朱允炆望着眼前的母亲。
在他印象里,
母亲从不发脾气,
从不曾这样高声对他说话。
她素来贤良端庄,温柔婉约。
即便面对父亲,
她也总是说“好,明白了,听你的”。
可如今,
她双眼泛红,一声声质问如针刺入他心里。
自从听说朱雄英现世,他心头笼罩的那层阴翳,
仿佛真的被刺破了。
他重新感受到,
心底原本就存在的那片无尽光明!
朱允炆回想着母亲举的例子——
秦始皇看重扶苏,
朝堂上下,整个秦室与群臣皆看重扶苏。
然而最终坐上皇位的,却是胡亥!
汉武帝早年对长子刘据何等宠爱,七岁便立为太子,
可后来……
太子却 自尽!
还有——
还有唐太宗!
他最早立的太子是李承乾,
后来呢?
李承乾谋反事败,黯然收场。
之后太宗又属意李泰,
然而最终承继大统的,却是李治!
这一刻,朱允炆的心思渐渐活络起来。他眼中光芒渐亮。
皇位最终归属谁手,尚未可知。
何况,中间还有父亲在。
离登基之日,还远得很。
就算真的被封为藩王——
朱允炆不禁想起梦中所见一幕:四叔既能起兵反我,怎不会反他?
难道我要坐以待毙?
不!
或许是吕氏那三巴掌与最后一问,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
朱允炆缓缓起身,望向自己的母亲。
他哽咽着回答:
“娘,在梦里……我本就是大明的皇帝。”
吕氏顿时泪如雨下,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好……好!”
“我儿历经这一天一夜的变故,就当是重获新生。”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娘便支持你。”
“但你也要让所有人明白,你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更要面对——昨日在大殿上那一声‘不’所引发的种种议论。”
吕氏语气镇定:
“娘见识不多,只随家中读过几本书。”
“能给你的建议有限。”
“你要学会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年来,你在朝中积累的名望,足以招揽众多追随者。”
“更何况,朱雄英之事仍虚无缥缈,京城里信的人并不多。”
“我儿时间充裕,胜算亦不小。”
“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
朱允炆神情茫然。
吕氏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在达成目标之前,有些手段是可以用的。”
“譬如唐高祖李渊,登基前也曾与后方达成和议;”
“唐太宗为夺大位,更发动玄武门之变。”
“那九五之尊之位,凌驾众生。在它面前,世俗的规矩与道德,皆可暂放。”
“因为一旦登顶,自会有人为你打点一切。”
此刻,吕氏将肺腑之言尽数倾吐。
“你曾说,梦中你四叔一路杀到应天,夺了帝位……”
“那么,什么亲情爱情,皆可舍弃。”
“我儿,今日起,便与过去的你告别吧。”
她轻抚儿子已脱稚气的脸庞,
“倘若有一天,连娘也挡了你的路……你也须下定决心。”
“为那个位置,不惜一切。”
“明白吗?”
朱允炆初时惶惑,随即坚决道:
“无论如何,我都要娘陪在我身边。”
“我若为帝,娘必为太后!”
吕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道:
“既已决定,便去准备吧。”
“今日午后,鸿胪寺安排了迎接外使的晚宴,由你父亲亲自主持。”
“明日清晨,便是你祖父筹备的【雄鹰盛典】!”
“所以今晚,你祖父也会到场露面……”
“眼下京城中议论纷纷,人人都在谈论各种消息。”
“谁也不知道,你祖父为了明日的盛典,究竟做了多少准备。”
“不过,娘亲猜想……”
“既然名为《雄英盛典》,一切必然与那个朱雄英有关。”
“这恐怕是老爷子在为他造势!”
“毕竟……”
“十年过去了,百姓心中早已当他不在人世。”
“因此,我儿现在不必过分在意朱雄英。”
“你占着优势!”
“天下万事,总结起来无非成与不成两种结果。”
“但首先要做的——”
“是行动起来!”
“就像你祖父当年投身义军之时,谁又料到他真能成为皇帝?”
“历史上类似之事数不胜数。”
“我儿要做的——”
“就是直面应对!”
吕氏轻抚着儿子的头发,目光慈爱温柔。
随后,她俯身蹲下,在朱允炆惊愕的注视中取出他的鞋子,亲手为他穿上。
“娘亲不可!”朱允炆急忙出声。
吕氏却摇摇头,抬头笑道:“你身为皇孙,自幼受人照料。娘亲从你三岁起便不曾为你穿鞋了。”
“这一次……”
“既然我儿决心蜕变,娘亲便当作是你蜕变的起点。”
“娘亲亲自为你穿鞋。”
“往后……”
“你脚下的路,尽可光明正大地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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