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轮胎刺耳的摩擦声、震耳欲聋的鸣笛,以及一片刺目的白光里。林恩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出的布娃娃,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世界在天旋地转中迅速褪色,归于虚无的寂静。
这就是死亡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将他从混沌中狠狠拽出。冰冷、咸涩的海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压迫着他的胸腔,试图榨干他肺里最后一缕空气。求生的本能让他四肢乱舞,拼命挣扎,但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浮出水面,都只是徒劳地消耗着所剩无几的力气。
他睁不开眼,只能感受到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将他拖向更深的深渊。耳边是沉闷的水流咆哮声,像是深渊巨兽的咆哮。绝望,如同这海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我……要死了吗?这次是真的……
意识再次开始模糊,黑暗的边缘逐渐侵蚀着他残存的思绪。
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震动感透过海水传来。那不是海洋本身的律动,更像是某种庞大机械运转的低沉轰鸣。紧接着,他模糊地感觉到一股向上的水流,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破开海面,靠近他下沉的位置。
“噗通!”
一个重物入水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虽然微弱,但在死寂的水下却格外清晰。紧接着,一只强健有力、仿佛钢铁铸就的手臂,猛地箍住了他的腋下。那只手臂蕴含的力量大得惊人,轻易就抵消了深渊的吸力,带着他坚定不移地向上冲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林恩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但这份疼痛却无比真实地宣告着——他还活着。
他被拖拽着,离开了吞噬他的海面,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潮湿的木质甲板上。甲板?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卡普中将!捞到个小子!还活着,不过看样子够呛!”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海风淬炼出的粗犷。
林恩瘫在甲板上,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他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重若千钧,视线里只有模糊的光影和晃动的人形。阳光透过眼睑,带来温暖的错觉,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
“嗯?这鬼地方还能捞到人?”一个更加浑厚、带着几分懒散却又充满不容置疑力量感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瞬间压过了海浪和风帆的噪音,清晰地传入林恩耳中。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即使视线模糊,林恩也能感觉到那阴影的庞大,像是一座山移到了他的面前。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悄然弥漫,并非刻意针对,却让周围的海军士兵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林恩用尽全身力气,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那人穿着敞怀的白色西装外套,露出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胸膛,背后是一件宽大的海军“正义”大氅,随着海风猎猎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标志性的灰白短发,以及下巴上那撮同样颜色的、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山羊胡。
但林恩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对方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眸。那是一双历经风霜、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正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打量着他。然而,在这份锐利之下,林恩却奇异地没有感受到恶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可靠感?
这张脸……这张脸……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因为缺氧和寒冷而几乎停滞的脑海中炸开!
蒙奇·d·卡普!
海军英雄,铁拳卡普!
这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说……死亡后的幻觉?海贼王的世界……是虚构的漫画啊!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和寒冷。他想开口,想询问,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寒冷和此刻难以言喻的震撼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卡普蹲下身,巨大的身影几乎将林恩完全覆盖。他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大手,随意地扒拉了一下林恩的眼皮,又捏了捏他的胳膊。
“啧,身子骨这么弱,能在这种海域漂着还没死,算你命大。”卡普的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慵懒,“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
名字?从哪儿来?林恩的思绪一片混乱。我能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谁会信?在这个世界,我根本就是个黑户……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眼前这位传奇人物性格的模糊记忆(如果他没记错漫画设定的话,卡普虽然强大无比,但性格豪爽甚至有些脱线,并非心思缜密之辈),让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继续扮演虚弱,并且,最好的掩护就是“无知”。
他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我……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说完,他脑袋一歪,眼睛闭上,索性彻底“晕”了过去。这既是不得已的伪装,也是他身体真正到达极限的体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卡普嘟囔了一句:“失忆了?真是个麻烦的小鬼……”
林恩并没有完全昏死,而是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虚弱状态。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两个海军士兵抬了起来,送进了船舱某个相对干燥温暖的房间。身下是粗糙但厚实的毯子,有人帮他脱掉了湿透的破烂衣服,用干爽的布巾擦拭身体,然后盖上了另一条带有阳光和皂角气味的毛毯。
温暖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冷,让他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
船舱外,隐约传来士兵的交谈声和卡普那标志性的大笑,其间还夹杂着狗头形状军舰特有的、有节奏的破浪声。
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刚才的经历不是幻觉。
他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海贼王》的世界,被剧情前期堪称“战力天花板”之一的卡普所救。
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前一秒他还是现代社会中的一个普通青年,下一秒却成了东海之上、海军军舰中的一名不明身份的幸存者。未来的路在哪里?在这个海贼横行、强者如林的世界,他这样一个“孱弱”的异乡人,该如何生存?
卡普会如何处置他?把他扔到下一个岛屿自生自灭?还是……
无数的疑问和茫然充斥着他的心头。但无论如何,活下来了,这就是最重要的第一步。至少暂时,他是安全的。
在疲惫和伤痛最终将他拖入沉睡的深渊前,林恩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
“卡普……路飞……艾斯……萨博……这个世界……我来了……”
窗外,是广阔无垠、充满了无限可能和未知危险的大海。他的冒险,或者说,他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守护他所珍视之物的奋斗,就在这艘着名的狗头军舰上,阴差阳错地,拉开了序幕。而关于他身份的谜团和未来的命运,也如同远方海平面上的迷雾一般,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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