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林恩被允许在医务室静养。海军护士按时送来食物和清水,态度友善但并不多言。林恩乐得清静,他利用这段时间,一边努力恢复体力,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地梳理着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海圆历1500年……这个时间点既危险,又充满了机遇。
危险在于,大海贼时代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四海与伟大航路正逐渐陷入混乱,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而他现在弱不禁风。
机遇在于,那些关键的悲剧都尚未发生。艾斯还在戈尔波山,萨博还未遭遇天龙人的炮击,路飞还是个真正的孩子。他有时间,有机会去改变那令人意难平的未来。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度过眼前这一关——取得卡普的基本信任,并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留在他身边。卡普是连接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是通往路飞、艾斯,甚至是系统性学习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唯一桥梁。
他反复推演着与卡普见面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完善着“失忆”这个借口的细节。他告诉自己,必须镇定,必须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沉稳,但又不能过于老练引起怀疑。一个在灾难中幸存、失去记忆却仍努力保持理智和礼貌的少年,这个形象或许最能博取好感。
这天下午,林恩正靠在床头,望着舷窗外飞过的海鸥出神,沉重的、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响起,由远及近。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跳上。
林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那扇木门。
“砰”的一声,门被大大咧咧地推开,甚至连敲门的过程都省略了。巨大的身影瞬间填满了门框,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医务室内为之一暗。
蒙奇·d·卡普就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件敞怀的西装,正义大氅随意地披在肩上。他手里拿着一袋打开的仙贝,正咔嚓咔嚓地嚼着,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林恩身上。
“哦?小鬼,看起来精神多了嘛!”卡普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天生的爽朗,他大步走进来,拉过那张唯一的木椅,反着跨坐上去,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这个随意的姿势却充满了压迫感。他把仙贝袋子递向林恩,“吃吗?”
林克(林恩决定暂时使用这个更符合本地风格的简称)压下心中的紧张,轻轻摇了摇头,用略显沙哑但足够清晰的声音回答:“谢谢您,卡普中将。我还不太饿。”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平静,与卡普对视,表达着感激和尊重,但又不至于显得怯懦。
卡普挑了挑眉,似乎对林克的镇定有些意外,他收回手,自己又拿出一片仙贝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了。林克心中凛然,知道审问开始了。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挣扎,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毛毯上的、依旧没什么血色的手,低声道:“是……是的。很抱歉……我只要用力去想,头就会很痛……只记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海里,冰冷的……然后,就是被您救起来的事情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对“这具身体”的过去一无所知;假的是,他并非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无从想起。
卡普盯着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名字?家在哪里?怎么落海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问题直接而简短,像出膛的炮弹。
林克抬起头,眼神诚恳中带着痛苦:“没有……真的想不起来。名字……我好像听到护士小姐叫我‘男孩’或者‘孩子’……如果非要一个称呼的话……”他顿了顿,仿佛在努力搜寻记忆的碎片,最终无奈地放弃,“或许……可以叫我林克?这个名字……感觉有点熟悉。”他选择了一个贴近原名、又在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名字。
“林克?嗯,还行。”卡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咬了一口仙贝,看似随意,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克的脸,“那你对海贼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是干什么的?商人?渔民?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海贼王的世界,身份立场鲜明。如果林克表现出对海贼不该有的同情,或者流露出与平民身份不符的见识,都会立刻引起怀疑。
林克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迅速冷静下来。他不能表现得对海贼有超乎寻常的憎恨(那不符合失忆人设),也不能显得一无所知(那太假)。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谨慎地措辞:“海贼……听起来不是很好的词。落水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感觉……他们应该是带来麻烦的人。至于我自己是做什么的……”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我这副样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吧。”
卡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阅人无数所沉淀下来的厚重压力,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直视灵魂深处。
林克感到后背有些发凉,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情的自然,甚至主动迎上那审视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属于落难者的无助,以及一种试图理解现状的努力。他不能闪躲,闪躲就意味着心虚。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林克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突然,卡普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大笑:“哈哈哈!有意思的小鬼!”
笑声驱散了舱室内凝重的气氛,也让林克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一般的小鬼,在这种年纪,要么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要么就哭哭啼啼。”卡普止住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克,“你倒好,失忆了,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条理清楚。受了这么大惊吓,还能这么镇定……不像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啊。”
林克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还是表现得有些过头了。他立刻低下头,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害怕和哭解决不了问题。是您救了我,给了我食物和住处,我……我很感激。我不能……再给您添更多的麻烦了。”
这番话,半是真心的感激,半是精心设计的以退为进。既解释了为何镇定(懂事,不想添麻烦),又再次强调了感恩之心,试图博取卡普的好感。
卡普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不想添麻烦?哼,你这小鬼,倒是有点意思。”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压迫感。他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大海,背对着林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这片大海啊,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罗杰那个混蛋,临死前还扔下个大麻烦。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小鬼,要是扔到个不靠谱的岛上,说不定哪天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海贼给掳走了。”
林克的心提了起来。卡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他随便丢在某个岛屿上自生自灭吗?
卡普转过身,重新看向林克,目光锐利:“老子是海军,抓海贼才是正事。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照顾一个来路不明、还丢了记忆的小拖油瓶。”
林克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吗?
然而,卡普的话锋却突然一转,脸上露出一抹与他英雄身份不太相符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不过嘛……看你小子还算顺眼,身子骨虽然差劲,但这股遇事不慌的劲儿,倒是块当海军的料子!”
“啊?”林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啊什么啊!”卡普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既然你没地方去,就先跟着老子吧!正好,老子要回东海老家一趟,那里还有个同样不让人省心的小子需要‘教育’。多你一个也不多!”
东海老家?不让人省心的小子?
林克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蒙奇·d·路飞!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之前的忐忑!他不仅暂时安全了,而且……而且卡普要带他去风车村!去路飞所在的地方!
他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不让它表现在脸上,只是用带着感激和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真……真的可以吗?卡普中将?我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麻烦?哈哈哈!”卡普大笑着,拍了拍林克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虚弱的林克散架,“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就这么定了!等你身体好利索了,就跟我们一起训练!我们海军的训练,可是能让你脱胎换骨的!”
说完,卡普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务室,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舱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林克一人,以及窗外永恒的海浪声。
林克缓缓躺倒,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成功了!他不仅过关了,而且还获得了远超预期的结果!直接进入了核心圈子!
跟着卡普,去风车村,见路飞,甚至……有可能见到艾斯和萨博!
希望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然而,卡普最后那句“我们海军的训练,可是能让你脱胎换骨的”,却像是一记警钟,在他兴奋的脑海中敲响。
脱胎换骨?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这位海军英雄的“教育”方式,在原作中可是有着赫赫威名的……
未来的日子,恐怕在充满希望的同时,也注定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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