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夜雨终于在黎明前渐渐停歇,戈尔波山森林被洗涤得一片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气。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滴水枝叶,在林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树屋内,油灯早已熄灭,只有天光从窗口渗入。
路飞四仰八叉地躺在兽皮上,睡得昏天暗地,橡胶肚皮随着呼吸均匀起伏,仿佛昨晚的狂风暴雨和沉重谈话从未发生。艾斯靠坐在窗边,帽檐依旧压得很低,但紧抱膝盖的手臂似乎放松了一些,只是望着窗外森林的眼神依旧复杂难明。
而萨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门口的平台。只有木地板上几处未干的水渍,证明他曾在此停留,倾听,并袒露心声。
林克很早就醒了,背后的伤口在清凉的晨光中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萨博离去时那沉默的背影和未解的愁绪。他知道,有些心结需要时间,而眼下,他们有更迫切的生存危机需要应对。
他轻轻推醒路飞,又示意艾斯靠近。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与昨日的激烈争执不同,多了一份经历风雨后的沉静,以及一种无形的、因共享秘密而加深的联结。
“雨停了,”林克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两位同伴,“布鲁杰姆的人可能很快就会恢复搜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路飞揉了揉惺忪睡眼,瞬间精神起来:“对!我们要主动出击!”
艾斯冷哼一声,但眼神锐利:“你想怎么做?” 经过昨晚,他对林克的“谋划”能力少了几分抵触。
“情报和防御。”林克言简意赅,“我们需要知道敌人的动向,同时要加强基地周边的警戒和防护。所以,我们分头行动。”
“分头?”路飞眨巴眼。
“嗯。”林克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个示意图,“艾斯,你对森林最熟,感知也最敏锐。我和你,负责向前侦查,摸清布鲁杰姆的人有没有进入森林,到了什么位置,有多少人,有什么装备。” 他将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和最强的艾斯,既是现实选择,也表达了对艾斯能力的信任。
艾斯看了林克一眼,似乎想说他伤没好利索,但看到林克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呢?我呢?”路飞急切地问。
“你和萨博,”林克看向路飞,也仿佛是对可能在某处聆听的萨博说道,“留守基地附近,但有个重要任务——设置陷阱。”
“陷阱?”路飞眼睛一亮,“像抓大老虎那样的吗?好玩!”
“对,但要更巧妙,更隐蔽。”林克解释道,“利用周围的树木、藤蔓、石头,制作一些简单的预警和阻碍装置。比如绊索连着响铃,陷坑,或者利用弹性树枝做的弹射陷阱。不需要致命,但要能拖延敌人,发出警报。” 他知道路动手能力强,但耐心不足,需要有个心思缜密的人配合。
就在这时,树屋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艾斯无声地移动到窗边,小心窥视。
只见树屋下方不远处,萨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脚边放着一捆新鲜的、带着晨露的草药,还有几根粗细均匀、韧性极佳的藤蔓。他依旧戴着那顶礼帽,帽檐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似乎……不再像昨夜那般沉重。他抬头望了树屋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捆藤蔓。
意思很明显:东西我带来了,活,我接。
林克心中一动,对路飞说:“看,帮手来了。路飞,你和萨博一起,他主意多,你力气大,正好配合。记住,陷阱的关键是隐蔽和巧妙,不是蛮力。”
“哦!明白!”路飞兴奋地蹿起来,“隐藏的家伙!我们来造陷阱吧!” 他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橡胶身体轻巧落地。
萨博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但还是弯腰捡起藤蔓,对路飞示意了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消失在树屋旁的密林中。
树屋内,林克和艾斯也准备出发。
艾斯从角落一个隐蔽处拿出一个小皮囊,扔给林克:“抹上。” 里面是一种深绿色的、气味刺鼻的草泥。
“这是?”
“掩盖气味。森林里的猎狗和某些嗅觉灵敏的家伙能闻到。”艾斯简短解释,自己已经麻利地往脸上、手臂上涂抹起来。
林克恍然,立刻照做。草泥冰凉,带着强烈的植物腥气,但确实能很好地掩盖人体气味。这细节再次体现了艾斯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准备停当,两人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屋,如同两道幽灵,融入晨曦中的森林。艾斯在前,脚步轻盈得如同狸猫,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落叶。林克全力跟随,将卡普训练出的体能和协调性发挥到极致,同时努力记忆艾斯选择的路径和规避技巧。
森林深处,光线幽暗,寂静无声,只有早起的鸟鸣偶尔响起。艾斯不时停下,耳朵微动,或俯身查看地面、灌木上的痕迹——被踩断的草茎,模糊的脚印,挂住的布条。
“有人来过,不止一拨,时间不长。”艾斯在一个三岔路口蹲下,指着几处几乎难以辨认的痕迹,声音压得极低,“方向散乱,像是在搜索。但没靠近基地方向。”
林克心中凛然,布鲁杰姆的人果然没放弃。他仔细观察,不得不佩服艾斯野兽般的直觉和观察力。
他们继续向森林边缘、靠近不确定物终点站的方向潜行。越靠近外围,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明显,气氛也越发紧张。甚至能隐约听到极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叫喊声。
与此同时,在基地另一侧。
路飞和萨博的“陷阱制作”也在进行。路飞对这项“新游戏”充满热情,但过程……充满波折。
“萨博!看我的超级橡胶陷阱!”路飞兴奋地把一根粗藤蔓绑在两棵树之间,然后自己猛地向后一拉,藤蔓瞬间绷紧,然后他松手——
“啪!” 藤蔓弹回,差点把他自己抽飞。
“笨蛋!那是绊索,不是弹弓!要埋低,要隐蔽!”萨博忍无可忍地低斥,上前示范如何巧妙地利用落叶和浮土掩盖。
“哦哦!原来如此!”路飞恍然大悟,然后又兴冲冲地去挖坑,“那我挖个超级大坑!掉下去就爬不上来那种!”
“太大反而容易被发现!要利用自然凹陷,稍微加工,上面铺细树枝和树叶。”萨博一边无奈地指导,一边手脚麻利地用匕首削尖木签,布置在坑底。
萨博虽然年纪小,但展现出惊人的手巧和工程学天赋。他制作的陷阱看似简单,却充分利用了杠杆、弹力和视觉错觉,精巧而致命。路飞则在萨博的指挥下,发挥橡胶体力的优势,搬运重石,拉紧藤蔓,干得热火朝天,虽然毛手毛脚,但学习能力不弱。两人一个动脑,一个动手,竟意外地配合默契。
经过近一上午的谨慎侦查,林克和艾斯抵达了一处可以隐约眺望到不确定物终点站边缘的高地。他们隐蔽在茂密的树冠中,向下望去。
只见终点站靠近森林的这一侧,明显有人员活动的迹象。几处制高点上,似乎有望风的海贼。一队约十人左右的海贼,正在垃圾山边缘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骂骂咧咧,显得很不耐烦。
“看来他们还没放弃,但搜索范围很大,效率不高。”林克低声分析,“暂时应该找不到基地。”
艾斯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突然,他瞳孔一缩,低声道:“看那边。”
林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搜索队稍远的一处相对完整的破船残骸旁,聚集着约二十名海贼,簇拥着一个脸上带疤、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是“豺狼”贝克姆。他们似乎在休息,但装备精良,神情凶悍,显然是核心战力。
“贝克姆亲自带队……还在这么近的地方……”林克心一沉,这说明布鲁杰姆对此事极为重视,威胁远未解除。
就在此时,基地方向,隐约传来路飞一声压抑的欢呼和萨博气急败坏的低声呵斥,似乎某个陷阱试验成功了(或者搞砸了)。
艾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林克也无奈地摇摇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安心。至少基地那边,暂时是“热闹”而安全的。
“情报差不多了,撤。”艾斯果断下令。
两人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比来时更加谨慎。
当夕阳再次西沉时,四人重新在树屋汇合。林克和艾斯带回了敌军动向的宝贵情报;路飞和萨博(虽然萨博依旧站在门外平台,不肯进来)则成功在基地周围布下了一道简易却有效的陷阱防线。
第一次分工协作,虽有磕绊,但总算顺利完成。四人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似乎又增进了一分。然而,望着远处终点站方向隐约的火光,林克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贝克姆和他的手下就像盘旋的秃鹫,随时可能扑下来。而他们所依仗的,除了刚刚建立的薄弱默契和这些简陋的陷阱,还有什么呢?
夜色渐浓,森林中危机四伏。他们的准备,真的足够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吗?这个疑问,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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