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的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如同四人劫后余生、疲惫却温暖的心。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草药的清苦和少年们沉沉的呼吸声。路飞四仰八叉地躺在兽皮上,橡胶肚皮随着鼾声起伏,睡得毫无心机。艾斯靠坐在墙边,帽檐压得很低,看似睡着了,但紧握的拳头和偶尔微颤的眼皮,显示他内心远未平静,体内那股躁动的火焰力量似乎也随着他的不安而隐隐波动。萨博坐在靠近门口的平台阴影里,背对着屋内,望着远处森林的轮廓,礼帽下的侧脸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心事重重。林克侧躺着,背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他无法安眠的,是贝克姆那贪婪而凶戾的眼神,以及那句“恶魔果实能力者?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所带来的沉重压力。
狂欢与誓言带来的短暂温馨,如同退潮后的沙滩,迅速被现实冰冷的礁石取代。贝克姆绝不会善罢甘休。一个活生生的、年幼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其价值远超捣毁几个据点或杀掉几个手下。他们已经成为必须擒获的目标。
夜色,在不安的寂静中流淌。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克被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惊醒。那声音很轻,混杂在风声和虫鸣中,却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他猛地坐起,鼻翼微动,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烟味?
不是篝火的余烬,而是某种东西在燃烧的、带着油脂气的味道!
“醒醒!”林克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瞬间惊醒了浅眠的艾斯和萨博。路飞也揉着眼睛坐起来。
几乎同时,树屋下方,传来了细微的、密集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交谈声!
“快!多撒点!风向正好!”
“嘿嘿,看这帮小老鼠往哪跑!”
“老大说了,要活的,尤其是那个能放火的小鬼!”
是布鲁杰姆海贼团!他们竟然在凌晨发动了突袭!而且听声音,人数极多!
“被包围了!”艾斯瞬间判断,眼神冰冷锐利,一把抓起了钢管。他体内的火焰似乎受到威胁的刺激,又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萨博无声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缝隙向下望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面全是人!他们在往树上和周围撒东西!是树脂和火油!”
火攻!布鲁杰姆要用最狠毒的方式,把他们逼出树屋,或者活活烧死在里面!
“混蛋!”路飞气得橡胶身体都鼓胀起来,“太卑鄙了!”
林克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贝克姆不仅亲自来了,而且手段如此狠辣,根本不留余地!树屋虽然隐蔽,但本质是木头建造,一旦被点燃,就是绝境!
“不能待了!必须立刻突围!”林克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艾斯,你的火……”
“不行!”艾斯立刻打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抗拒,“我控制不住!会烧掉一切!” 他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力量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
“不是让你放火!”林克急声道,“是制造混乱!烟雾!趁乱冲出去!萨博,能找到防守最薄弱的方向吗?”
萨博凝神细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下方,片刻后,指向一个方向:“东北角!人少,但地势陡峭,是悬崖方向!”
悬崖?那是绝路!但也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就那里!”林克当机立断,“路飞!准备用橡胶能力带我们荡下去!艾斯!听我口令,用最小的火,点燃他们撒的油,制造烟雾屏障!萨博,干扰靠近的敌人!动作要快!”
简单的计划,却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了贝克姆那嚣张而残忍的大笑声:“咕哈哈哈!小老鼠们,睡醒了吗?爷爷请你们吃烧烤!给我点火!”
“呼——!” 数支火把被扔向了浇满树脂和火油的树干和地面!
火焰瞬间升腾!刺鼻的浓烟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树屋剧烈摇晃,木头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就是现在!艾斯!那边!”林克指向东北角下方一处火油相对集中的地方!
艾斯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到迅速蔓延的火焰和同伴们决绝的眼神,他猛地将心中对火焰的恐惧压下去,集中精神,对着林克指的方向,挥出了拳头!
“轰!” 一团不大却异常灼热的火球脱手飞出,精准地撞在那片火油上!并非引燃树木,而是让火油猛烈爆燃,瞬间腾起一道数米高的火墙和浓密的黑烟!恰好挡住了东北角部分海贼的视线!
“走!”萨博低喝一声,手中石子连珠般射向试图冲过火墙的海贼,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橡胶橡胶——气球!”路飞猛地吸气,橡胶身体瞬间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林克、艾斯和萨博包裹在内,然后猛地从树屋窗口弹射而出,朝着东北角火墙后的陡坡坠去!
“想跑?!放箭!”贝克姆的怒吼声从火光后传来!
“咻咻咻!” 十几支利箭穿透烟雾,呼啸而来!
“小心!”艾斯和萨博同时挥动武器格挡,但箭矢太密!一支箭矢刁钻地射向路飞膨胀的身体(为了保护同伴,他无法灵活闪避)!
眼看就要射中!
“铁块!雏形!”林克脑海中闪过卡普地狱训练时灌输的、关于身体硬化的模糊概念,完全是本能地,将全身力气集中在后背,试图硬抗!虽然远未练成,但肌肉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噗!” 箭矢射中林克肩胛骨下方,并非致命伤,但箭头深深嵌入,鲜血瞬间涌出!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林克!” 路飞、艾斯、萨博同时惊呼!
“别管我!快走!”林克咬牙吼道。
路飞巨大的橡胶球体重重砸在陡坡上,然后如同皮球般疯狂地向山下滚去!艾斯和萨博死死抓住路飞,林克忍着剧痛紧贴在内。箭矢、石块、树枝不断撞击着橡胶球体,发出沉闷的响声。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不知道翻滚了多久,橡胶球体终于撞在一棵巨树上,停了下来。路飞恢复原状,四人摔作一团,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林克肩头的箭矢触目惊心,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艾斯手臂旧伤崩裂,新添擦伤。萨博礼帽不知掉在哪里,金发凌乱,嘴角带血。路飞橡胶身体抗打击能力强,但也晕头转向。
他们暂时摆脱了火海,但却滚落到了森林边缘一处陌生的、怪石嶙峋的悬崖边上!身后是追兵的叫嚣和逼近的火光,身前是数十米深的、波涛汹涌的海崖!
真正的绝境!比在树屋中更加凶险!
贝克姆带着大批海贼,已经冲下陡坡,呈扇形包围上来,狞笑着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贝克姆扛着巨大的砍刀,看着悬崖边无路可退的四个少年,如同看着瓮中之鳖,“乖乖束手就擒,老子还能留你们个全尸!尤其是你,小火人!” 他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艾斯。
退无可退!战,寡不敌众!降,死路一条!
四人背靠背,站在悬崖边缘,海风吹拂着他们染血的衣服和头发。路飞橡胶拳头紧握,眼中是绝不屈服的倔强。艾斯双拳紧握,火焰在指尖明灭不定,眼中是愤怒和与敌皆亡的决绝。萨博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冰冷如刀,寻找着最后的机会。林克忍着剧痛,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克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悬崖下方汹涌的海面,突然,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看向艾斯,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艾斯!信我!对着海面!用你最大的力量!轰击海面!!!”
这个命令如此荒谬,如此不合常理!攻击海面?有什么用?
艾斯愣住了,路飞和萨博也愕然看向林克。
但看着林克那绝境中依然燃烧着疯狂希望的眼神,艾斯一咬牙,不再犹豫,将体内所有躁动不安、几乎要失控的火焰力量,全部凝聚于双拳,对着悬崖下方波涛汹涌的海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全力一击!
“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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